皙修長的手指悄悄纏上秋赤西垂落在桌上的頭髮,寧景塵眼中透著滿足。
他從來沒想過離她這麼近。
有些人只需要見一眼便陷了下去,寧景塵在高一見到秋赤西,久久不能忘記。他試圖接近過秋赤西,不止一次。可惜對方總能拒絕他,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在秋赤西主動開口和自己講話時,寧景塵一直認為她是討厭自己的,甚至談得上厭惡。
有莫名其妙的喜歡,就有莫名其妙的厭煩,寧景塵從來沒有懷疑過。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寧景塵纏著秋赤西的一縷髮絲,心中快壓制不住滿滿的愉悅,他的阿秋即便現在不喜歡自己,對自己也比旁人要特殊。
有這點就夠了,他願意用自己一輩子去纏著秋赤西。
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並不長,在預備鈴響起時,寧景塵只能戀戀不捨站了起來,往自己班上走去。
而趴著的秋赤西並沒有受到鈴聲影響,繼續睡得沉。
她在做夢,秋赤西清清楚楚明白自己處在夢境中。
那是中考過後的暑假,握手樓一如既往昏暗潮溼,章明卉每天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秋赤西趁暑假做點小工。她年紀小,人得不到什麼營養,初三了還沒發育。沒多少人願意要她,怕招人舉報僱童工。
到後面才找到一些發傳單的工作,錢不多。但秋赤西一天接好幾家的傳單任務,一天下來也能有七八十塊錢,勉強夠她媽買透析液。
一路走一路發,天漸漸黑下來,夏季多雨,說來就來,秋赤西連忙四處躲雨的地方。顯眼亮堂的位子早被人佔了,秋赤西最後在一棟樓後方角落裡停了下來。
整個天空灰暗陰沉,時不時還有幾道閃電,秋赤西站在黑漆漆的角落裡仰頭盯著大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想,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這一會她居然能感受到一絲平和。
正在這時,她聽見腳步聲,很輕。
就在這個角落,秋赤西見到了寧景塵。
白衣黑褲的男生撐著一把黑色傘,他似乎在找什麼,時不時彎腰,手裡拿著一盒什麼東西,最後發出細細的貓叫聲。
秋赤西抱著傳單,縮在角落裡沒動,看著男生引出好幾只小貓。應該是野生的小貓,又被雨淋了,更顯得身上髒兮兮的。
男生蹲下,挨個揉著小貓,似乎在安慰它們,並不在乎手被弄髒,唇角淺淺的笑,酒窩裡的甜意快要溢了出來。他清雋俊美的臉在昏暗的天氣下彷彿會發光,秋赤西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生,愣在角落裡,就這麼看著男生一直呆到雨停。
這裡屬於S市繁華地帶,如果不是要發傳單,秋赤西並不會來這裡。她以為不會再見到男生時,自己卻受到一中的邀請,去了一中讀書。
……再然後見到了男生。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夢中的秋赤西篤定。
畫面一轉,是寧景塵坐在自己墓前掉淚的場景,秋赤西身體透明,誰也看不見自己。
“……呼——”秋赤西被自己嚇醒,撐著頭看向窗外,久久回不了神。
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夢見前世的事,秋赤西一上午的課在老師眼皮底下發呆度過。
放學回去路上,接到柳知緒的電話,說房子該放進去的東西都放好了,隨時可以住進去。
掛掉電話後,秋赤西想了想,決定下午去網咖看看,那家平臺後續發展還需要和柳知緒商量。
“媽。”秋赤西推開門,見到章明卉坐在床邊看電視,她最近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有時候甚至還能清醒過來。
“這週末我們搬家。”秋赤西開啟飯盒道,“以後有更大的電視機可以看。”
章明卉沒理會秋赤西,只對她擋住自己看電視的行為表示不耐煩。
這裡確實不能住下去了,章明卉心理狀態不穩定,住在沒有防護的天台相當危險。而且秋赤西不能再讓她媽和自己一起吃食堂,她需要為尿毒症專門做的飲食。
這些都要花錢,好在拖了這麼久,投入股市的那些利潤可以收回來了。
柳知緒沒接錢,他讓秋赤西繼續幫她炒股,反正最初本金就那麼點。他拿去投了半點水花也砸不起來,倒不如讓秋赤西管著。
秋赤西沒拒絕,權當報答柳知緒的恩。他幫了自己不少,出錢又出力。
搬出去那天,秋赤西站在門外想了想,給寧景塵打了個電話。
“阿秋?”對面的寧景塵有些猶疑,不敢相信秋赤西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
秋赤西聽見對面接通的聲音,便想結束通話,結果沒來得及。
“我搬家了。”秋赤西垂眼盯著腳下地板的紋路。
聽著電話裡秋赤西沙啞的聲音,寧景塵心下一咯噔,腦中瞬間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只說了搬家。
有那麼一瞬間寧景塵以為自己聽見秋赤西說自己轉學了。
“……那阿秋現在住哪裡?”寧景塵緩過氣來,第一件事便問。
“簡藍公寓七棟1603。”秋赤西說了詳細的位置,她這一通電話本身便想告訴寧景塵。秋赤西怕他不知道,會再一次摸到握手樓那裡等。
每一次他電話也不打,只站在那裡等,從來沒想過秋赤西什麼時候會出現。
“那,我下次去阿秋家好不好?”寧景塵敏銳察覺到秋赤西防線的鬆軟,試探道。
“嗯。”秋赤西答應下來。
難得一次秋赤西主動打電話給自己,寧景塵怎麼說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纏著她又說了好一會話。
其實也沒說什麼,無外乎自己的數學總也學不好,他的畫畫又拿了什麼獎項,以及未來想要做什麼。
“阿秋……”我喜歡你。寧景塵握著手機坐在床上,連帶著乾淨修長的脖頸都浮上紅暈。最後他也只是抿了抿唇,輕聲道:“搬家要慶祝的,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慶祝?柳知緒好像也提過一嘴,秋赤西皺眉想起來這件事:“明天?”
“嗯。”寧景塵聲音放軟後再放軟,他知道秋赤西向來會為他將底線一壓再壓。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許久,終於還是答應下來。
寧景塵放下手機,靠在床頭鬆了口氣,有些失笑。他怎麼現在才發現阿秋根本沒那麼強硬,要是以前能早點發現就好了。
以前只把阿秋的拒絕當做厭煩的意思,從來沒想過再進一步,寧景塵想著,內心深處不知從何湧出一股巨大的悲慟,彷彿積澱了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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