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人給新人下馬威——畢竟手藝好的人還是有些傲氣的。都是小有名氣的私廚，互相之間還能接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外行小子是個什麼情況？

結果差點忘了，他們這麼做，可能鬧得會有點難看。畢竟，私下鬧的，和鬧到白秘書面前，鬧到總裁面前，能一樣嗎？

白柏：“我知道了。”

而宋昊天，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奕辰看。

原來這位就是剛剛白柏說的那個差點決定對他實施違法犯罪行為——劃掉——的倒黴物件。

昨天夜裡其實見過的，甚至剛剛也是見過的，不過這次看和之前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現在就跟打量未來需要法律援助的物件一樣。而且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

誒？

不應該啊，就憑宋律師那對《刑法典》《民法典》都能倒背如流的記憶力，怎麼都覺得這麼熟悉了還是想不起來？

宋律師對外始終是非常能唬人的，他這時候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眉頭都擰在一起，嚴肅得簡直像是要上法庭了。

算了，想不起來就先記著下次再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宋昊天：“商量點事兒唄？”

白秘書：“沈先生，你會做馬卡龍嗎？”

沈奕辰認真地搖頭：“不會。柳總要吃？”

宋昊天：“柳竹安不怎麼吃甜。”

宋律師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她比較喜歡中式的餐飲。”

所以莊園裡的另外兩位廚師，都是因為白梓憐才請的。

廚師B這時候啥也不說了，主動戴好帽子，洗了手開始準備製作馬卡龍。

白柏往廚房裡掃了一眼，衝沈奕辰點點頭：“完成了？”

沈奕辰：“暫時是。”

白秘書：“出來聊聊？”

沈奕辰：“等我一下。”

廚房的門又關上，沈奕辰把白白胖胖的一屜包子送進冰箱，和廚師C擦肩而過。

說是ABC的叫，實際上每位廚師都是小有來頭的。這位C姓錢，是白梓憐當初最喜歡的那家西餐廳的主廚，或者說，那家餐廳都是他開的。

顯而易見，這位是被當時狀況不太對的柳霸總親自請回來的。他年紀不輕了，有時候稱得上是倚老賣老，完全看不上沈奕辰這種沒有師承沒有什麼技術的“新生代”。

說實話，他在竹梓莊園已經快呆不下去了。

自從白梓憐白小姐離開，柳竹安也不在這邊住著了。他一個頂級廚師，每天在廚房給一群傭人做飯……他本來就已經很暴躁了，結果這還來了這麼個愣頭青？

呵呵，什麼柳竹安，如果不是白梓憐，誰會來他這破莊園工作？

錢廚師看著沈奕辰，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冷笑一聲：“別以為自己有什麼大不了的。”

沈奕辰完全沒有理他。

莊園裡的廚房設施完備，又大又明亮，足夠五六個人一起在裡頭工作。

他把包子蓋好送進冰箱，又從錢廚師身旁走過。

錢廚師立刻伸手去抓沈奕辰的衣袖：“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沈奕辰沒躲，任由地方抓他的袖子。他側頭，微微下垂的笑眼在這一刻卻顯得冰冷而淡漠：“哦。”

他說：“和我有關係嗎？”

錢廚師：“你——”

他看著沈奕辰把圍裙隨手一丟，瀟灑地推門離開，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一開始就為了工作清閒而應聘的楊A廚師其實一直都只是配合另外兩位同僚，這時候就差抓一捧瓜子嗑，倒是已經開始忙碌的王B廚師插了句話：

“行了錢哥。我們也就是拿錢做事兒。不爽歸不爽，瞧他那樣子，他能會點什麼？”

錢廚師氣呼呼地呸了一聲，甚至狠狠地剜了王B廚師一眼，摔門走了。

員工在這是有宿舍的。他一回去，就掏出手機開始發訊息。

【錢哥：哥不幹了！】

三分鐘後，那邊回了一串問號。

【白：錢哥你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

***

沈奕辰從廚房出來，拐了幾圈，從金燦燦的餐廳拐到了一樓大門口。

莊園的建築大，所以會客室都有個幾間。不過正巧，他出來的時候，白秘書就在門口。和他一起的，還有宋律師和那位牧醫生。

沈奕辰第一直覺就停下了腳步。

他之前不太相信直覺，但現在有點信了。

那位牧醫生似乎正在和白秘書說點什麼，沈奕辰正好站在他的側前方。他穿著常服，不過米色的長風衣和白大褂瞧著還有幾分相似，微長的黑髮還在腦後扎個小小的發揪。他一眼就看到了沈奕辰，那雙淺色的眼瞳瞬間將視線落在自己臉上，神情頗有些淡漠，可唇畔笑意不變。

沈奕辰幾乎是瞬間感覺到，這位牧醫生對他的情緒不太友好。

他……得罪這位了嗎？

沈奕辰有點困惑，不過直覺最好別和那位接觸太深。

他就站在原地，準備等牧醫生離開自己再過去。結果牧醫生頓了頓，和白秘書說了兩句什麼，竟然繞過白柏，直接衝沈奕辰走過來。

牧宇軒主動衝沈奕辰伸出了手。

他的膚色和柳竹安是同出一轍的蒼白，身高比沈奕辰要稍矮一些，長相毫無攻擊力，甚至會給人天然的好感，而臉上溫和的微笑更是發散了這種氣質。

他的手指比沈奕辰剛洗過的手要暖得多，保養良好，指腹都是柔軟的：“幸會。我是牧宇軒，是位醫生。”

“沈奕辰，”小老闆道，“昨天在醫院見過。”

牧宇軒：“是，原來你還記得我。”

沈奕辰：“……從我們昨天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個小時。”

牧宇軒：“是呢，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的記憶力是什麼情況。”

他笑得很溫和，但是說的話卻沒有看著那麼溫和：“我看過了你的體檢報告，還有昨天你和我們院裡的醫生護士交流過的內容。還沒有確診，但是我有理由懷疑，你可能有顱腦損傷。”

沈奕辰：“謝謝。醫生辛苦了。”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就連隔著不遠的白秘書都聽不清。不過沈奕辰這話一落，牧宇軒的表情竟然有點愣。

牧宇軒：“……就這樣？”

沈奕辰：“……不然呢？”

他還有點困惑呢，醫生來通知病情而已，不說謝謝難道要說滾蛋？

牧宇軒突然就笑了。

這次的笑比之前臉上掛著的面具要真實得多。

他知道自家的“表弟”其實是“表妹”。雖然他一直覺得柳竹安這樣活著很累，不如早早地做個決斷，可他也知道，柳竹安那個傢伙，從小到大主意都很大，他就算說什麼，都不會有什麼用處。

他沒見過傳說中的白梓憐，不過他有看到一些別的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