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跑開了。

離了水的水鬼動作並不快，只要不接觸水就沒事。

言拾星在心裡小聲安慰自己，但看眼前不斷走近的水鬼心裡還是怕極了，貼著牆壁走了幾步躲開它，然後迅速衝向了門口。

儘管不是安全了，但離開了教室言拾星還是安心了不少。

“喂！”

身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言拾星嚇了得叫了起來，下意識就推開了身後的人，等看清楚是誰時臉色有點不好看——是同班的同學，向宏。

向宏抹了把臉，從雨裡走了回來，臉上全是怒氣：“言拾星！你神經病啊！推我幹嘛！”

言拾星也不知道怎麼答，支支吾吾的，最後只得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會來……”

“我忘了東西回來拿。”向宏狠瞪了言拾星一眼便進了教室，“真倒黴。”

言拾星抿了一下嘴，手絞著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在門口探著腦袋往裡看——剛剛的水鬼已經不在了。

明明沒出去啊……

就在言拾星還在思考的時候，卻聽到向宏驚叫了一聲，他立刻把目光轉到了向宏的方向，發現他已經跌坐到了地上，腿一蹬一蹬的，卻沒後退多少——他的腳被捉住了。

言拾星嚇得開始發起抖來，向宏的求救聲跟水鬼陰惻惻的笑聲混在一起傳進他耳朵裡，他想跑，又不能跑，最後看到向宏求助的眼神時他還是心軟了。

“水鬼在陸地力氣不大的！”言拾星跑過去，不敢走太近，推了一下桌子，桌椅倒下壓到了水鬼身上，它立刻就不能動了，向宏卻還在原地沒動，“跑啊！”

向宏臉都青了，打著抖道：“我……我沒……沒力氣了……”

言拾星簡直想暈了，鼓著勇氣跨過去蹲下，猶豫了一下才動手去掰水鬼的手，粘膩的手感讓他覺得噁心，但也沒辦法了。

腳一掙開，向宏立刻就跑了，言拾星見狀也跟了過去，在走到門口時向宏卻猛地把門關上了。

“向宏！你幹什麼！”聽見身後的響動，言拾星知道是水鬼逃出來了，拉了幾下門，鎖了，嚇得不行，只好拼命拍門，“向宏你開門！”

“你惹的東西自己解決！不要連累我們！”

向宏的話透過門板傳進了言拾星耳朵裡，他心下涼了大半，手腳也有點發麻，一個沒站住直接順著門坐了下去。

打小就是這樣。

大家看不見的時候總會說是他說謊，看得見的時候又說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這些東西才不會出現。

明明不是這樣的，就算他不在，他們也存在的。

看著越來越近的水鬼，言拾星還是把手伸到了脖頸上，勾出那條掛在脖子上的紅線，上面掛著的，是他的護身符，也是救命符。

言拾星把護身符捏在手裡，不管不顧地閉上眼，在心裡念著那個他叫了十幾年的名字。

“少迎哥哥……”

“星星又碰上麻煩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言拾星這才掀起眼皮，從縫隙中望出去，看到熟悉的身影時才睜開眼，他臉上露出喜色，“少迎哥哥！”

“星星乖。”常少迎伸手把言拾星拉起來，抬手在他發上輕輕撫了撫，“怎麼現在才叫我？”

言拾星搖搖頭，眼眶泛著紅，聲音也帶著酸意，整個人撲到了常少迎懷裡，“因為剛剛沒事。”

拍在背上的手讓言拾星心裡好受了不少，常少迎是言拾星從小就認識的，每次有什麼危險都會幫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因為他不是人。言拾星是能猜到常少迎的身份的，但是常少迎不說，他也不問，對他來說常少迎是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人並沒有什麼所謂。

常少迎淡淡看了身後的水鬼一眼，“後天天氣就好了，到時候會有大太陽。”

言拾星就看常少迎動了動手，那隻水鬼便慘叫著被他收了起來。

言拾星窩在常少迎懷裡好半晌都沒說話，常少迎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是他從小聞到大的熟悉的味道，他非常喜歡，就好像喜歡常少迎安慰他時抱著他一樣，就好像喜歡常少迎這個人一樣。

“沒事了。”常少迎柔聲安撫道，“回去吧。”

言拾星“嗯”了一聲，本想跟他說門的事，此時門卻打開了一條縫。

“閉眼。”

言拾星還沒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聽到常少迎的話已經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清楚，只知道睜眼時他們已經在屋外了。

雨依舊很大，卻在落到他們頭頂時便被彈開了，就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傘護著他們一般。

常少迎把言拾星的書包交給他，他一邊往身上背一邊看向教室，發現向宏並不在門口，教室的門似乎也鎖上了。

“他……”

“欺負我的星星，要給點懲罰才行。”常少迎溫聲道，“放心吧，學校裡沒什麼髒東西，等天黑了，他家裡人會過來找的。”

言拾星聞言臉上泛起紅，輕輕“嗯”了一聲便跟著常少迎回了家，到了門口碰上言林學正準備出門去找他。

“拾星，你沒事吧？”

言拾星搖搖頭：“沒事。”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常少迎已經不在了，大部分時候都是這樣，他從來不在人前出現。

直到晚上言拾星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常少迎坐在他房間裡翻著他的書。

“少迎哥哥。”

常少迎“嗯”了一聲，把書放下，“今天嚇到了？”

言拾星搖搖頭，又點點頭，一股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為什麼我會看見這些東西。”

“都是註定的。”常少迎柔聲道，“雖然會怕，但你總會得到一些別的什麼。”

“才沒有。”

“我不算嗎？”常少迎道，“如果星星沒有這雙眼睛，就遇不到我了。”

言拾星抿著嘴，點點頭，眼淚還是在眼眶裡打轉。

常少迎見狀嘆了口氣，走到言拾星身旁坐下，揉了揉他的腦袋，“要我幫你嗎？”

言拾星看向常少迎，“能讓我以後看不到了嗎？”

常少迎搖搖頭：“但是能讓你以後不害怕了。”

“真的？”

“真的，少了那些記憶，你會更無畏。”常少迎道，“其實你不止害怕鬼怪，更害怕的，是別人的目光。”

被說中的言拾星一下就垂了腦袋，“小時候我說，大家都說我是騙子，現在明明我都不說了，他們還覺得我是怪人。”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給你的記憶做一點手腳，雖然還是看得見，但是你會忘記那些東西給你帶來的恐怖記憶。”

“真的？”

“真的，但是那樣你就會忘記我了。”

言拾星一聽猛的搖頭：“那我不要。”

“沒關係，以後還是會遇到的。”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