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摸了摸額頭,像是鼴鼠似的又吃了一塊,然後接過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手, 道:“我聽說,大皇子給蘇,呃……”
他就記了個姓,別的一概不知,本以為晏遲會告訴他,結果他的晏哥哥面色不變地望過來,神情鎮定,但卻沒有一點兒要補充的意思。
東吾結巴了一下,然後索性道:“蘇……那個誰。”
“蘇枕流,蘇賢卿。”
東吾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記沒記住,繼續道:“他要養周貴君的孩子。”
晏遲把書放下,直言道:“你真是想問這個嗎?”
東吾被戳穿表面,反而理直氣壯起來,撐著下頷道:“不是啊,我想問哥哥跟陛下的事,我想知道她那個……有沒有……”
他咳了一聲,總算還記得一些教導,俯身到晏遲耳畔說了一句什麼。
下一刻,晏遲白皙冷潤的肌膚上泛上一陣鮮明的微紅,他有些氣惱地看了東吾一眼,一時沒說出話來,道:“你……你年紀不大,怎麼什麼都好奇?”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好奇的呀。”東吾笑眯眯地湊過去,眼睛亮晶晶的看過去,“晏哥哥……”
下一刻,晏遲拿出了兩本四書五經,逼著東吾讀了整整一個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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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八年三月十六,雲州,春日暖陽。
久居深宮的宣冶女使換去了身上的官服,而是身著暗紅色的女式勁裝,巴掌寬的收腰勾住腰身線條,收腰上鑲了銀製的花邊兒。
她原是殷璇身邊的人,是大殷暗衛的領袖之一,曾陪同女帝陛下上過戰場、實打實地殺過那些犯上作亂的頭顱,平定之路從北方一直至最南端的罡州。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武功強悍、知根知底的頂級女使,卻被殷璇塞在馬車前做馬伕,拎著前頭這三匹溫順棗紅馬的韁繩。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在前面騎馬走得遠了點的殷璇。皇帝微服,向來暗衛隨處皆是,況且陛下武功高強、世間罕有,倒是不必擔憂。
宣冶嘆了口氣,又轉頭看了看後面。雙層的銀色綢面車簾之後,是懷著身孕、身嬌玉貴的晏公子。如今宮中之事交由蘭君千歲和賢卿千歲主持,陛下便直接決定下來,讓晏公子伴駕。
中途有人勸阻過,說晏遲的身體不宜顛簸操勞。但徐澤那邊兒馬上傳過來一個纏綿病榻的訊息,在殷璇面前說上這話的人就更挑不出人來了,最終便成無人阻攔的局面。
不過這樣也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晏公子在宮外養胎,將孩子穩固下來,反倒要比在深宮之中還要輕鬆一些。
雲州是遠離京都的繁華之地,民風淳樸,雲州州牧是新上任不到三年的地方官,出身於科舉,是上上次科舉的探花郎,隨後做了幾年翰林,便調來雲州。
殷璇私訪從這裡開始,尚且還算一個好的開端,在她的設想以及奏摺上所呈現的來看,應當不會太過偏離預期。
馬車行駛得慢,雙層的銀色絲綢車簾上掛了壓簾子的珠串,隨著春風微微晃動,碰撞出細碎的響動。
馬車旁的內壁上,忽地傳來一兩下叩擊聲。正當宣冶回頭,正看到車簾微微撩起,一張少年郎的臉從中露出來,長髮向後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下頷削瘦,唇紅齒白。
是晏遲身邊那個叫阿青的小郎。
宣冶被那雙剔透如水晶的眼眸注視著,心裡忽地一跳,聽著阿青聲音和氣地問道:“宣冶大人,我們郎君問,還有多久到雲州城。”
宣冶與他對上了一瞬視線,旋即反應過來,回覆道:“再有一炷香的時辰,便差不多了。”
因是微服,明面上並沒有多少人,只是一妻一夫,以及從旁伺候的人而已。但宣冶知道周圍一定隱蔽著暗衛,便覺得方才愣得不是時候,忍不住老臉一紅,轉頭繼續注意手上的韁繩。
烈馬強弓,她也挽過馴服過。怎麼如今換上這三匹溫順棗紅馬,就放在掌心裡這麼扎手?宣冶自己瞎尋思半天,也沒想出來究竟是為什麼。
再過了片刻,果然見到了雲州城的刻字。殷璇騎馬在前面等了一會兒,等到馬車跟上來後,一併通行過去。
雲州城最有名的客棧酒樓,名叫雲生結海樓,是以李朝詩人的詩句命名。馬車停到樓前,晏遲正要自行下車時,面前的雙面銀簾被撩起來,外面溫度稍冷的空氣吹拂在面頰上。
殷璇就站在一旁,朝他伸出了手。
她穿著一件窄袖的玄色長袍,直領內側用銀線繡著若隱若現的紋路,束腰勾勒出利落線條。黛眉桃花眼,雙唇塗朱,烏髮如雲,上面插著一隻形如梅花的珠釵。
殷璇生的好,他從見到對方的第一面就已經知曉了。但對方此刻的容貌氣度略微變化,從穠麗美豔中剔除了那些迫人的壓制力,反倒能讓人全心欣賞,更能襯托出如此大氣磅礴的美貌來。
晏遲怔了一下,然後伸出手遞了過去,被她扶著下了馬車。
晏遲摘了多餘首飾,只將徐澤那日送給他的戒指留下了,此刻有些覺得她交握得太緊了,便低聲道:“這是怕我跑了嗎?”
“嗯。”殷璇居然應下來了,她看了晏遲一眼,道:“前朝殤帝的謝鳳君,就是在微服私訪時被人擄走,離散天涯。”
“……那是野史。”晏遲被她拉著上樓,登上二樓時,見到中央的牌匾刻字上,寫著“月下飛天鏡”這五個字。
“事實還不如野史。”殷璇帶他走過二樓,登上最頂層,在邊緣的一間停住了。引路的小娘掏出鑰匙,將房門開啟,說了兩句吉祥話,便退離了此處。
晏遲沒有去問事實如何,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阿青……”
“住對面。”殷璇道。
晏遲怔了一下,道:“他……他和宣冶大人?還是叫他過來跟我住吧……”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殷璇盯住了,他噎了一下,沒敢繼續說下去,但還是抓住她的衣袖,努力道:“這哪裡能住在一起?阿青照顧我照顧慣了,我自己不習慣……唔……!”
晏遲被推倒在床上,封著唇說不出話來,等到殷璇稍微離開一點,嘗試著舔了舔她的唇角,軟聲道:“……妻主?”
殷璇注視著他,低聲道:“我照顧你,不好嗎?”
軟舌擦過溼·潤唇角,勾得人蠢蠢欲動。但由於某人的身體問題,仍舊是淺嘗即止,什麼都停在中途。
殷璇略微起身,不再逗他了,道:“宣冶住樓下。”
晏遲這才鬆了口氣,他轉過身,一邊安置東西、疊被鋪床,一邊問道:“宣冶大人沒有娶夫嗎?”
“沒有。”殷璇想著此行的目的,等到了城中,檢視稅收、民望、政·策等等方面,再決定雲州州牧的升遷拔擢事宜,回答得慢了一些:“她少年定親,之後隨我上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