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下了馬車。
他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從容又風雅,是達官顯貴的氣度。
雲府位於九街十三巷最繁華富貴的地兒,此時夕陽西下,正是百姓歸家時分,他們路過雲府,恰好瞧見這鶼鰈情深、伉儷恩愛的一幕。
工具人阿越僵硬片刻,傾情演出,明麗的眸子含嗔帶羞,緋紅著麵皮兒,微垂眼簾小媳婦兒似的跟在雲歇身後。
雲歇滿意地瞥阿越一眼。
阿越得意衝他挑眉。
這場景落在旁人眼裡,又是深情對望,情愫暗藏。
書童得意揚聲道:“這是陛下新賞賜下來的大昭進貢的美人。”
過路的百姓和府上的僕役恍然大悟,紛紛上道地面上堆喜,高喊:“恭喜相國抱得美人歸!”
雲相床側之人雖多如過江錦鯉,但這個瞧著就不一般。
容貌絕色不說,面上紅痣還鮮豔欲滴,竟是個能生養的,瞧雲相對他殷勤關切的態度,這多半是要飛上枝頭了、入主雲府了。
雲歇小心翼翼地扶著人踏過門檻,面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意,側目吩咐書童:“個個有賞。”
書童忙從袖口掏出錢袋,給每個恭賀的百姓發了銀子。
恭賀聲愈大。
僕役們看阿越的目光登時肅然起敬起來,儼然把他當成了雲府未來的男主人。
等四下無人,阿越立即狗腿地攙著雲歇的胳膊,微躬著身:“表叔您慢些。”
雲歇無情地撥掉他手,怒道:“我只是有身子,你見哪個孕婦走路還要人攙?!”
“……”阿越臉僵了下,從牙縫裡擠著字,“沒有。”
雲歇屏退下人,關嚴門兀自喝口茶歇歇。
阿越狗腿地立在一邊。
阿越之前沒半點猶豫就決定了要和雲歇相依為命,再簡單不過的理,他又不是真想憑藉姿容體質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是為生計所迫,逼不得已出此下策罷了。
這些日子他在深宮,卻仍留心前朝,陛下對大昭的處置極合理,簡直稱得上明君之範,大昭的臣民如今對陛下感恩戴德,再不思復國。
阿越最後那點執著的東西也就此散了。
阿越看得開,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只要大昭百姓能安居樂業,他就沒什麼可糾結的了,江山姓蕭還是姓速蘭重要麼,反正又不姓雲姓鍾於。
阿越雖利用人,卻也分得清因果,有云歇對陛下的恩,才有陛下輕易放自己離去,說到底沒有云歇,他還是那個破落的戰俘,合該的命運就是老死深宮。
阿越不說感激的話,卻是打心底想陪著雲歇的。
阿越見慣了冷暖,自是曉得雲歇之前做戲絕非只為了他自己,他明明是怕府上人不拿他當回事欺負他。
“坐,”雲歇掠他一眼,“傻站著做什麼?”
發愣的阿越立即把滿腹心思壓下,乖乖坐下。
“做戲就要做全套,”雲歇睨他一眼,替他沏茶,“隔牆有耳,以後別喊我表叔。”
阿越愣了下:“那喊什麼?”
雲歇不語,只衝他露出耐人尋味一笑,抿了口茶。
“……”阿越自以為秒懂,“相公。”
雲歇猛地嗆了下,老臉一紅,怒道:“當然不是叫這個!喊老爺。”
臉皮厚的阿越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雲歇喝了口茶,繼續道:“府上這群僕役,多半是陛下賜的,我這些日子想辦法全換了。”
阿越點頭。
管家在外面叫喚,找雲歇處理事務。
雲歇將空了的茶盞擱下,轉身對阿越道:“你想幹什麼幹什麼,出去也好呆在府上也好,我不管你,別給我惹麻煩就成,出去記得多帶點人,長得好看也是個麻煩事。”
“被眼瞎的欺負了也別怕,給我懟回去,自己解決不了告訴我,我替你找場子。”
阿越乖巧點頭,心下稍暖。
“但晚上找你人一定要在。”雲歇特地囑咐。
阿越一愣:“為何?”
雲歇似笑非笑:“造人啊。”
阿越:“……是。”
……
晚間吃飯時,夾雜著蕭讓心腹的僕役們眼睜睜地看著阿越和雲歇眉來眼去,臨結束,雲歇含笑地握了握阿越的小手,低笑兩聲:“今晚宿在你那裡。”
阿越面露羞赧地點頭。
……
於是夜深人靜,心腹立即將今日雲府發生的一切稟告給蕭讓。
心腹揣摩著陛下心意,陛下既然孝心一片慷慨地送了美人,定是希望雲相對美人頗合心意,這樣自己才能滿意舒心,於是添油加醋:
“雲相牽了阿越的手,拇指細細揉搓阿越細嫩的面板。”
蕭讓面色一黑。
“雲相附在阿越耳邊呢喃,約莫是說了些床帷**之語,阿越耳朵都紅了。”
蕭讓目光陰鷙一片,袖中手暗暗攥緊,咬牙切齒。
心腹後知後覺有點兒不對勁,終於放棄了添油加醋,實話實說:“雲相今夜宿在了阿越那裡。”
“狗奴才!”蕭讓腦中那根弦“吧嗒”一聲斷了,怒而掀桌,揚長而去。
他再不快點,媳婦兒孩子都是別人的了。
心腹從一堆撒得亂七八糟的奏摺裡艱難探出頭,心驚膽戰。
……
雲歇招搖地進了阿越的住處,關嚴門,自顧自地從袖口的夾層裡掏小刀。
阿越被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雲歇走到床榻前,忍著疼在指上割了個小口,然後滴了兩滴血到床上。
阿越理解了下,面色瞬間黑如鍋底:“老爺,我是男人,不會落紅。”
雲歇故弄玄虛地晃了晃修長的食指,表示極大的不贊同:“我知道,但是不流兩滴血,又怎麼對得起我生猛又持久。”
阿越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血止了,雲歇丟了刀:“你睡床我睡地上。”
阿越瞬間給嚇壞了:“這怎麼行?!”
“有什麼不行的,”雲歇白他一眼,“對了,你明早醒了記得裝出腰痠腿疼、四肢無力的軟綿綿樣。”
阿越:“……”
雲歇遙想了下,補充道:“最好一步三搖,神情隱痛。”
阿越深吸一大口氣,生無可戀地點點頭。
後來耐不住阿越磨,雲歇還是睡到了床上,似乎是懷著身子,很快就睡著了。
假寐的阿越悄然睜眼,輕喊了兩聲,見他沒吭聲,頓時壞心起。
他還記得白日那遭毫不留情的拒絕,雲歇越不讓摸,他越想摸。
阿越屏住呼吸,悄悄探手越過雲歇束素般的腰,摸了摸雲歇平坦的小腹。
願望達成,阿越得意的眉梢還沒來得及挑起,手卻突然被雲歇抓住甩開。
阿越嚇得心差點跳出嗓子眼,他以為雲歇醒了,剛要裝可憐認錯,卻聽雲歇輕聲囈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