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皺著眉頭,他想要反駁塗天的話,看著身上的學袍,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倒不是他捨不得,只是這學袍,本來應該是隨著毛孩消失了的。
一想到這些真實虛假難辨的事情,雲中的心緒頓時一片混亂,之前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湖波瀾起伏,怎麼止也止不住。
不苦看著雲中痛苦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嘆,真如隱滅,心魔從生,縱然一時之間沒有影響,日後在修行上,也必然是一處巨大阻礙。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手捏佛印,不苦身上金芒綻放,腦後生光,隨後舌吐蓮花,口中佛音如九天雷霆,浩蕩而出。
“雲中,還不醒來!”
“雲中,還不醒來!”
“雲中,還不醒來!”
一連三聲浩蕩佛音,塗天只覺得耳膜上猶如重錘擂鼓,整個腦袋都嗡嗡的響。
“不苦,你這是要我的命啊,快停下來,我受不了了!”
不苦眉頭緊皺,他以自身心印催動靈力,口誦《金剛經》根本經文,希望能為雲中驅除心魔,但是雲中此時雙目緊閉,宛如入定,他也不知道成沒成功。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苦口誦佛語當頭棒喝之時,雲中體內的青銅血滴開始瘋狂顫動。
青銅血滴之上,一道恐怖的裂痕自上而下蔓延開來,可是隨著血滴的震動,裂痕卻以不可查覺的速度緩慢消失著。
突然的,從青銅血滴內部,一道金光激射而出,青銅血滴的震動也隨之停止。
雲中也聽到了不苦口中誦出的佛音,那一刻,他覺得心神震盪,雖然閉著眼睛,他卻感覺到了有無窮盡的佛門金光穿透了身體的阻擋,進入到他的心神之中。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住著一個痛苦的小人,而這種佛門金光,帶著治癒人心的力量,穿透了重重黑暗的阻隔,直接照到了他心中的那個小人之上。
這種感覺,暖洋洋的,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驀然被鋪天蓋地的溫暖日光照射到,非常舒服。
“噌——嗡——”
像是銅鑼被大力敲擊,有嗡鳴聲自雲中耳畔響起,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清晰。
雲中的心神之內,隨著嗡鳴聲越來越近,一道佛門萬字佛印倏然而至,就懸在雲中眼前,其上金光畢露,十分神異。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又是夢嗎?”
“哈哈,一切所行盡有因由,小施主不必驚慌!”
萬字佛印上突然聲音浩蕩,隨後萬字佛印突然破碎,一個頭頂後光長眉長髯的老僧人出現在雲中眼前。
還沒等雲中開口,這個老僧人就繼續說道:“小施主,你可識得貧僧?”
“你是個和尚?”
雲中抬眼望向這個老僧人,眼前的這人端坐在黑色蓮花之上,說像個和尚也像,說不像個和尚也不像。
這人也是個光頭,不過頭頂卻沒有戒疤,面色黝黑而滄桑,像是常年受到風霜侵蝕,他的僧袍也非常古怪,像是套了一件大羊皮在身上,和不苦的月白色僧袍截然不同。
“是和尚,是和尚,貧僧是個和尚!”
這老僧人笑著一連說了三遍,要不是之前說話很利索,雲中還以為他是個結巴。
“如來!”
又沒等雲中開口,這個老僧嘴唇微動,抬起手指,輕輕往雲中一點,浩瀚的金光從他的手指上瞬間滌盪而出。
老僧指尖金光出現之後,雲中只覺得大日東昇,心中一片清明,苦域中的種種難以言說之痛苦,皆化作煙雲散去。
他有一種大徹悟,過往種種皆是虛妄,唯有眼前才是真實。
“謝謝你了,呃......和尚!”
雲中知道是眼前的老僧幫助了他,真心實意向他道謝,不過他不知眼前之人的名字,只好道了聲和尚。
“哈哈,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外面的那個小傢伙吧,如果不是他,我也見不到你!”
老僧面容和藹,看上去就令人覺得十分親近,他對著雲中說話,就像是在對著自己的晚輩一樣。
“轟——隆隆——”
毫無徵兆的,棲月鎮的上空有驚雷炸響,聲音浩蕩蒼茫,像是有人觸犯了上蒼的威嚴,上蒼正在降下雷罰。
“我去,要下雨了嗎?”
秘密基地中,塗天給這道巨大的雷聲嚇了一跳。
棲月鎮上方,陰雲密佈閃電交織,無數人抬首望向夜空,臉上疑惑重重,這個看似平常的夜間連續發生了兩件不同尋常之事,註定有人要難以入眠了。
雷霆炸響的一瞬間,老僧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著雲中的眼睛,也慢慢的充滿了深邃之感。
“看來被人發現了,也好,貧僧本來也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雲中不知道的是,老僧看向他的眼神,在說完話之後,慢慢變的柔和,竟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愧疚隱藏在其中。
“罷了罷了,此番因果既已結下,便由貧僧一力承擔吧!小施主,我名為班禪支格,你日後若有疑難,可來西土藏區尋我!”
老和尚自言自語一大堆,把雲中弄得雲裡霧裡,他剛要開口發問,面前的老僧卻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在浩蕩的禪唱聲中,老僧陡然間化作漫天的蓮花,消失在了半空中,雲中也睜開了雙眼。
“班禪支格是什麼人?你把他喊過來的?”
雲中歌劈頭蓋臉就朝不苦問了過去,把不苦問的一臉懵。
“什麼意思?班禪支格?是個人?”
當下,雲中就把剛剛見到的奇特一幕給不苦講了一遍,沒想到不苦聽完之後,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只是不停的唸誦著佛號。
“阿彌陀佛,是佛祖顯靈,佛祖顯靈了!”
雲中此刻一身輕鬆,不苦沒給他解釋,他也沒放在心上,只是靜靜的望著不苦,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
“謝謝!”
塗天兩隻手分別抱住雲中和不苦,豪爽的說道:“兄弟之間,你矯情什麼,跟個女人似的,小光頭,你說對不對?”
“嗯!”
不苦此刻十分開心,解決了雲中的心魔問題,又見到了佛祖顯靈,這一刻,他的心裡充滿了滿足感。
“趕緊的,別把正事給忘了,我們給毛孩兄弟把衣冠冢弄好了!”
塗天說著,雙手開始粗暴的撕扯著雲中的學袍,希望能從學袍上撕下一塊來。
“你幹什麼?”
雲中趕緊推開塗天,他不知道塗天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塗天有些尷尬的鬆開手,嘴裡嘟囔著:“這學袍,質量還真不賴!”
緊接著,他大聲道:“毛孩兄弟不是穿過你這學袍嘛,我是想撕下一塊來,當成他的衣物,放到衣冠冢裡,你們倆,怎麼這麼笨呢!”
雲中聞言,直接脫下了學袍,道:“不用撕了,這件學袍都放進去吧!”
“好嘞!”
不苦運起靈力,手指往著洞角一處空曠地帶一指,靈力激射而出,瞬間在地上炸出一個大坑。
三人一起動手,不一會兒,一個簡易的土堆衣冠冢就立好了。
塗天將手中的木塊遞給雲中,又從角落裡翻出一塊黑木炭,對著雲中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可不能虧待了我們毛孩兄弟!”
雲中接過木炭,目露回憶之色,不過緊接著他就堅定的說道:“毛孩,你放心,我雲中在這裡發誓,一定會回去救你們的。”
隨後,他就龍飛鳳舞,在木牌上寫下“毛孩之墓”四個大字。
雲中剛準備將木牌插到衣冠冢之上,塗天一把就給他搶了過去。
“塗天,你要幹嘛?”
塗天一臉責備之色的看著雲中,義正言辭的說道:“剛剛還告訴你,不能虧待了我們毛孩兄弟,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忘掉了?”
“嗯?”
塗天搖頭晃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毛孩既然是你的兄弟,那也就是我和不苦的兄弟,我決定授予已故的毛孩兄弟,太魔門二代掌門之位,你們覺得如何?”
三人一番唇槍舌劍,最終雲中和不苦還是抵不過塗天的道德轟炸,被逼無奈的在木牌上寫下了“太魔門二代掌門毛孩之墓”。
不苦站在衣冠冢前,口誦往生經,為毛孩超度,希望他如果魂魄仍在,來世可以投一個好人家。
就在不苦剛誦完往生經不久,雲中突然一臉鄭重的對他說道:
“不苦,你教我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