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從法緣身邊慢步走過,出門之際,一個蚊蠅般的聲音飄過來:“昨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嗎?”
這聲音,法緣昨天晚上聽過幾次,軟軟的,糯糯的,很好聽,他也喜歡聽。
可是聲音的內容,卻讓法緣措手不及,他暗自驚道:“難道她知道了?”
他抬眼看時,已不見了啞巴人影。
一個女子遇到這種事,任誰也是難以啟齒。她能鼓起勇氣問出來,定是有所發現。
早飯的時候,也許是法緣過多的注視讓她起了疑。加之他老是盯著啞巴的胸部看,終讓她發現了端倪。
真是一個蘭心蕙質的女子。如果上天能給她一副嬌好的面容,那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常言道:和尚唸經有口無心。法緣誦經幾十年,《金剛經》是能倒背入流的經書之一。
一部朗朗上口,大眾皆有所聞的經文,被法緣念得結結巴巴。天人合一之境的佛學禪師,居然是念了上句,忘了下句。
姚老夫人對《金剛經》很熟悉。她坐在椅子上聽法緣誦經,聽著聽著皺起了眉頭。
她心裡百思不解:法緣師從道濟大禪師,佛學造詣名頭極高。武學現在更是登頂,一覽眾山之小。一部最平常的《金剛經》,他都念得磕磕絆絆,乾乾巴巴。難道小和尚的佛學名不符實,徒有虛名?
過了半響,法緣紅著臉走出堂屋,對姚老夫人施了一禮道:“小僧告辭,祝老夫人母子二人幸福安康,萬事如意。”
廚房裡啞巴正在清掃垃圾,她幾下掃完灰塵,丟下掃帚倚在廚房門口。
她雙手絞在一起,一雙小眼睛亮亮的尋著法緣,探訊之意再也明顯不過。
法緣在同門師兄弟中,如果單以佛學論,不一定居首。以武功而論,今天之前,白蘭寺中達到先天境的和尚有十多個。
如以定力論,他可結不動明王印遠超師兄弟,可見法緣定力之強。在白蘭寺裡,但凡能結成不動明王印的和尚,無不是一心事佛,無慾無求的得道高僧。大部分人只能結到金剛伏魔印。
面對啞巴的目光,法緣直接敗下陣來。心裡左右權衡一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便鬼使神差的凝音成線道:“我在潭邊等你。”
他用傳音入密之法,凝音成線。姚老夫人自然聽不到,連他嘴動都不會看到。
法緣剛說完就後悔了,去潭邊等她做什麼呢?難道是要告訴她:當時情況緊急,自己權衡再三後,是為了救她才看了她的身子。情非得已之下,觸碰了她的身子。
雖然為救人情有可原,但此事畢竟有損女子名節,該怎麼解釋才好呢?
一走了之不是法緣的本性,他告別姚老婦人,慢慢走到潭邊大石頭上坐下。
既來之則安之,法緣想不出對策,乾脆躺在石上,頭下枕著包袱閉目養神,氣機遠遠的發散開來。
青石下傳來一陣燥動,蛇受法緣氣機刺激,再也不敢呆在石下。兩條手腕粗的金環蛇飆出,衝進了岸邊草叢中。
這兩條蛇是禍害元兇,法緣身形一閃,落在草叢之中,腳下分別踩住兩條蛇的尾巴。
金環蛇張開大口,兇狠的向法緣咬來。法緣真氣鼓盪,在腿外形成一道氣牆,將蛇頭彈開。
他念了一聲阿彌託佛道:“我佛慈悲,可是今天不滅了你。啞巴兄弟以後再來洗浴,必是凶多吉少。貧僧實是無奈之舉,還望你們多多體諒。”
他欲將腳上移,卻看到一條金環蛇尾處,有一顆白色的卵擠了出來。那條蛇腰身粗壯,已是身懷六甲,眼看就要產卵了。
法緣終不忍殺掉兩蛇,他大聲道:“如果你們離開水潭,去其它地方生活,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剛才點了頭,我就當你們是答應了。”
他腳下放鬆,兩條蛇掙脫尾巴“嗖、嗖”向前竄去。在生死之際,蛇蟲大都是驚慌亂竄沒有方向。但這兩條蛇卻始終並行而逃,公蛇對母蛇不離不棄,讓法緣默默的讚賞了一下。
法緣跟在兩蛇後面,不停用氣機催促它們前行。直到轉過山丘,兩蛇尋到一個陰暗地縫鑽進去。
這裡距離水潭有七八里路,母蛇在這裡產了卵,兩蛇要在這兒守護後代。啞巴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受到蛇的威脅了。
法緣身法快捷,剛回到青石上躺下,一個身影闖進法緣的氣機圈子。隔得遠遠的,他就知道是啞巴來了。
法緣虛閉著眼睛,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實不敢面對這個女子。他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不因這個女子長相較醜,就對她產生輕賤之意。
昨晚的事情,如果毫無顧忌的說出來,那怕是好意,也難讓人接受。他一個青年男子,碰觸女子清白的身體,無論怎麼說都不在理。
不能說又不能不說,法緣乾脆閉著眼睛靜靜地躺著,直到啞巴走到近前,都沒有起身之意,然後雙方陷入了沉默。
沉默半響,啞巴女子終於開口,幽幽地道:“你為了救我,可以看我,可以抱我,甚至可以輕薄於我,難道都不敢看我一眼嗎?”
“我哪有輕薄你了?”法緣急忙辯解。他睜開了眼睛,卻突然停住了說話,眼前的一切太過詫異。
啞巴女子站在石頭三步開外,她穿著一件短袖印花小衣,露出雪白的雙臂和纖細的腰肢。下身一席白絲長裙,亭亭玉立。頭上帶了一個紗罩,遮住了面容。
她居然是穿著女裝來見自己。
遮住面容後的她,全身再無一點兒瑕疵,今人遐想無限。她立在那兒,用傾國傾城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風采。
法緣驚豔過後,定了定心神道:“當時事從緊急,我從頭到尾,腦子裡都是想著如何救治於你。怎會有輕薄於你的想法?更不會做出輕薄的行為來,出家人不打誑語……”
“那塊心型印記呢?”一個糯糯的聲音,打斷了法緣義正詞嚴的辯解。
法緣暗道了一聲“糟糕!終還是被發現了,都怪自己一時童心起,這下可好,百口莫辯了。”
他悲哀地發現,有時候一個無心之舉,真的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法緣合什道:“阿彌陀佛,那個印記是我無心之舉。但此舉終是對你不住。女施主要殺要剮,要打要罵悉聽尊便,貧僧認了。”說完又閉上了眼睛,等著啞巴女子的最後處罰。
多年學佛,法緣眉宇間自然有一股書卷氣息。練武,使他體格勻稱,臉上輪廓分明。
他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二十二歲的男人,眉目間卻有一種滄桑成熟的魅力。
這樣的男人正是女孩心中的“殺手”,少婦心中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