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衍需要什麼?”梵伽羅猝不及防地問。
林念慈的腦子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維,只能茫然回望。
“需要男人和女人。”宋睿淡淡開口。
梵伽羅點頭道:“是的,繁衍需要男人和女人,但是對這裡的人而言,繁衍似乎只能依靠男人,女人僅僅只是一個工具。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想法似乎是天經地義的。所以你預見到了嗎?由你開啟的罪惡,終於初見端倪。”
林念慈的眸光頻頻閃爍,竟是想不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玄誠子卻看向那片屍氣沖天的湖,紅了眼眶。
“能活著回來的男人都變成了異人,他們的身體是極其強壯的,能活下來的女人同樣如此。他們開始瘋狂地繁衍、繁衍、繁衍……但戰火紛飛中的土地養不活那麼多人,於是某些人偷偷把女嬰扔進了這片湖裡。”
“先是一兩個,然後是三四個。等絕大多數人獲悉這個秘密,並且習以為常,所有出生在這裡的女嬰,就都被送來了這裡。”
林念慈猛然轉頭看向那片湖,雙目怒睜,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
梵伽羅點頭道:“對,沒錯,它就是一頭吃人的怪物。男嬰留下,女嬰溺死,這罪惡的舉動,竟在此處變成了族規,一代一代恪守下去。然後又過幾年,女人們不滿意了,心說既然生產是那麼痛苦的事,我為何不能只生兒子,不生女兒?”
“這些女人跪在聖女像前,祈求你賜下福祉,讓她們今後只生兒子,不生女兒。這強烈的願望,再次被那些陽玉聽見,進而實現。但那些女人不知道是玉佩促成了這個‘神蹟’,為了向聖女彰顯自己的決心,所有女人在那天晚上,都喝下了溺死無數女嬰的湖泊裡的水。”
林念慈捂住嘴,不自覺地發出乾嘔。她想不明白,人類為何能幹出那樣的事。
玄誠子閉上眼,已是不忍耳聞。
宋睿分析道:“這種事並不罕見。在那個年代,有的人為了生兒子,會把頭胎生下的女兒掐死,埋在自己家門口的路上,讓過往行人反覆踩踏,以此恐嚇還漂浮在天上的嬰靈,讓他們不要投成女胎降生在他們家裡。”
“是的,”梵伽羅閉上眼,語氣冷沉:“為了生兒子,有些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向你的神像祈禱,又喝了湖裡的水,這個村莊裡的女人從此以後果然只生兒子,不生女兒。他們高興瘋了,於是把這裡更名為香火村。這樁神蹟傳到四面八方,引來了不少求子心切的人。”
“村裡人怎麼可能讓他們白白佔便宜,便守住村口索要高額費用,大發了一筆橫財。”
“可他們只生兒子不是水的原因,賣出去會惹麻煩吧?”宋睿已經預見到了什麼。
梵伽羅點頭道:“是的,他們惹上麻煩了。但他們並不認為是水的問題,反倒覺得是因為村裡人不再生女兒,往湖裡獻祭的女嬰太少,以至於湖水失去了神力。”
宋睿搖搖頭,免不了一聲長嘆。
玄誠子緊閉的雙眼睜開了,顯現出一絲淚光。
林念慈不斷搖頭,口裡呢喃:“不會的,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梵伽羅指著這片黑透了的湖水:“如果不會,它是怎麼來的?”
“沒錯,正如你們想的那樣,這裡的人開始四處蒐羅女嬰,丟在湖裡,美其名曰獻祭。但湖水對外人還是沒用,這條財路斷了。更糟糕的是,女人的急劇減少讓這裡的男人娶不上老婆。”
“起初他們會從別的村落裡找女人回來,但這些女人身體裡沒有陽玉,她們生出的孩子有男也有女,香火村的奇蹟終於還是破滅了。但那條族規卻一直傳了下來。”
“曾經的罪惡又一次上演,男嬰能活,女嬰必須死。這樣一座邪惡的山村,哪家姑娘願意嫁進來?於是漸漸的,這裡的男人再也娶不上老婆,因為周邊地區沒有女人敢來。”
“不過沒關係,女人不願嫁,這裡的男人可以出去搶,出去偷,出去拐。無論用何種手段,能把女人帶回來就是他們的本事。被帶回來的女人有的認命了,有的瘋了,有的自殺了。自殺了的那些女人,也被扔進這片湖裡。”
“再後來,所有死在這座村裡的女人,都被扔進這片湖裡,獻祭給聖女。”
“新的國家成立了,偷、搶、拐、騙這樣的手段,已經不能再弄來大量的女人。”梵伽羅直勾勾地看著林念慈,問道,“你說,活在這個村子裡的男人該怎麼辦?”
林念慈不斷搖頭,語氣焦躁:“我不知道,不要問我!這些事與我沒有關係!”
梵伽羅繼續道:“沒有足夠的女人,他們可以湊合著用。一個女人,全家甚至於全村都可以共享,於是這裡的一切都亂套了。”
宋睿搖頭道:“難怪這裡的畸形人那麼多,原來都是近親繁殖的緣故。”
玄誠子半跪下去,發出乾嘔的聲音。這種事簡直是駭人聽聞!
林念慈用手堵住耳朵,不願意再聽下去。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她打死也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種事!
梵伽羅直接把自己的聲音送進她的腦海:“再後來,段小芸無意中來到這裡,對那些毫無人性的東西十分滿意,便挑中一個女人當自己的代理,為她收集肥料。你知道吧,她所謂的肥料就是人的血肉。”
“再後來發生了什麼,你已經親身體會過,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被他們騙來的女人不計其數,被他們殺死賣器官的男人不知凡幾,而他們憑藉那種孕果,得到了千千萬萬個嬰兒,男孩賣了換錢,女孩拿去吃掉、獻祭,或者填湖。”
“他們喝著湖裡的水長大,自然滿身都是惡業。他們的目標不是殺人,而是消滅女性這個群體。但世界上會有女性,正如天地初始會有陰陽,是大道倫常。”
梵伽羅直起身,俯視瑟瑟發抖的林念慈,問道:“你猜猜看,他們把‘溺死所有女嬰’寫成族規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林念慈放下堵耳朵的手指,滿臉駭然地看過去。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梵伽羅諷刺地勾起唇角,點頭道:“對,你猜得沒錯,正是你忽然遭受反噬,再也施展不出任何神蹟的那一天;正是你滿以為自己已跨入成神的門檻,卻又從高空驟然跌落的那一天;正是你不得不回到天水派,向師父求助的那一天。”
林念慈搖搖頭,啞聲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算在我頭上?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啊!”
“你還不明白嗎?因為這些人的罪行不是簡單的殺人,”梵伽羅語氣森冷地說道:“而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