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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慶豐這兒的百姓太安分, 還是她沒有找對地方,這幾個月每次村裡組織進城的日子,木歆都嘗試著在一些隱蔽的地方尋找過黑市,只可惜都無功而返。
木歆琢磨著, 可能是她的方法有誤, 下一次,她打算自己帶著點糧食進城,試著反向蒐羅一下黑市的存在。
數完了手裡的資金,木歆小心的將東西分開藏了起來,這可是她和她媽的家底了,在這個賺錢機會不多的當下, 要是丟了,也怪讓人心疼的。
另一邊,木芸也在細數自己手裡的資產。
木國峰是真疼她,在她下鄉之前,對方從同事那兒,還有木家二老處一共借來了三百塊錢,以及一些零散的票據,其中全國糧票不多,之前木歆那批知青下鄉的時候,家長們幾乎就將杭市內流通的全國糧票兌換光了,木國峰用了許多人脈關係,總共也只換來二十市斤的糧票。
按照木芸的飯量,敞開肚子吃,這點糧食,也就夠她吃上一兩個月罷了。
原本她不怎麼在意,可是今天在她借住的老鄉這兒吃了一頓飯,木芸立馬就意識到,糧食問題將是她目前面臨的最大困境。
木芸的運氣沒有木歆好,她借住的這戶人家是隊上出了名的困難戶。
家裡一對老人,一個媳婦,外加七個孩子,家裡的勞動力在三年前修堤壩的時候被掉落的石塊砸死了,縣裡和公社賠了一筆撫卹金,但那麼多孩子,那筆本來就不算多的錢,也只能讓他們勉強度日罷了,尤其這一天天的,撫卹金還在日漸減少中。
沒有勞動力的家庭在生產隊的日子是很難過的,一邊要忍受生產隊霸道的人家欺壓,一邊又沒有掙工分的主力,只能靠人頭糧生存。
這家的七個孩子,最大的那幾個也處於幹不了太大的活,卻最是能吃的年紀,只靠兩個老人和一個婦女撐著,很多時候,一家十口,都只能混個水飽。
徐有成把木芸分到這戶人家家裡,就是想著她的那份口糧能幫這戶人家緩解一下糧食壓力。
木芸不知情,她看著今天下午擺在飯桌上幾乎看不到米粒的米湯,湯水綠油油的,都是不知名的野草野菜混著煮的,沒有任何調味,味道苦澀,以及不知道什麼做的,類似生吞沙子口感的黑饃饃,都讓木芸對下鄉的生活感到絕望。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木家有兩個賺錢的父母,一家子又都是城鎮戶口,享受城鎮配給,一個禮拜總能吃上一頓肉,餐餐再不濟也是濃稠的米粥,或是摻了一些粗糧的饃饃。
她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吃過那麼難吃的食物。
到最後,木芸也沒有將她那份午餐吃下去,而是在嘗試了一口後,將屬於她的那份,丟給了這家吃不飽的幾個孩子。
“咱們村統一初一十五去縣城,到時候你有什麼想買的,可以帶上錢和票,和村裡人一塊乘著卡車過去。”
這家女人已經從隊長嘴裡打探到了木芸的來歷,對方是木歆的姐姐。
這幾個月,生產隊的人也猜到了木歆的家境應該不賴,因為每次進城,她都是大包小包的從縣城回來的,以及這些日子三五不時就能聞到的從李老太家傳來的食物的香味,無不在告訴著村民,她從縣城買了什麼東西回來。
一家子姐妹,木歆有的,木芸也該有才是。
女人期盼的看著木芸,她不黑心,只求木芸買了那些東西回來,在交給她烹飪時,能讓她家孩子也嘗上幾口。
她早就被生活磨的沒有了廉恥心,木芸卻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盤算著自己手裡的糧票,琢磨著是不是得打個電報回家,讓她爸再想辦法,寄一些糧票肉票過來,不然她可堅持不到回城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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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木歆知青的姐姐?”
“是啊,不過聽說姐妹倆關係不好,她昨天剛來,木歆就對她甩臉子了。”
“那這個新來的知青有沒有木歆能幹啊?”
“不知道啊,聽老叔說,這個新來的知青親口承認了,她比木歆知青能幹,她總不能撒謊吧。”
所有知青,如沒有特殊情況,在到達生產隊的第二天就要上工,木芸雖然想要多休息幾天,等徹底養好腿傷後再勞作,可她明白,現在的情況壓根不允許她這樣做。
“木芸知青比木歆知青能幹活?”徐有成朝木芸問道。
“嗯,在家的時候,家裡的活基本上都是我做的多。”現在木歆也沒在,木芸自然能夠厚著臉皮說瞎話。
不過此時她的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這些鄉下人為何對木歆那樣大家吹捧,不過她有自信,木歆能做的事,她木芸同樣做的來。
忽略了心裡那小小的不安,木芸鎮定地回答道。
“那好,等會兒你也跟著下地。”
徐有成有些不確定,家裡的活和地裡的活能夠一樣嗎?不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了才知道,他就在木芸的名字後畫了一個圈圈,表示待定,然後將人安排給了村裡種田的老把式。
木芸懵懵懂懂地跟著那老把式來了地裡,然後看著那老把式拿來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工具,也沒注意到她身後偷偷摸摸的,跟上了一群人。
“看好了。”
帶木芸的那人又叫來一個在地裡勞作的社員,向木芸演示了一下犁地的方法。
那是一個類似鐵鏟頭部形狀的農具,只是比鐵鏟更大,那個鏟子被繩子拴著,垂掛在一根彎曲的棍子下面。
倆個農民一人肩上擔著棍子的一頭,後面那人將鏟子豎直插入土地中,然後前頭那人彎腰發力,拖動鏟子往前走,只見一條溝壑,就這樣出現在了田地間。
這樣犁地有兩個原因,一是翻曬土壤,二是犁地,把地裡那些野草的根系破壞掉,這樣一來,新種下去的植物,才能更好生長。
犁地是一個勞動量很大的工作,村裡有兩頭黃牛,專門用來犁地。
只是那兩頭黃牛不可能承擔全生產隊的犁地工作,所以免不得還得用上人力。
光是用看的,木芸沒發覺太大的難度,在那老把式將棍子遞給她,示意她來做的時候,木芸沒多想,就接過來了。
她站在前頭的位置,後面依舊是剛剛負責將鐵鏟插到土裡的那個農民,對方仍然保持著剛剛彎腰的動作,等著木芸發力。
木芸使了點力氣,然而後面深深插在土裡的鐵鏟彷彿被泥土牢牢沾住,一動不動。
她又加了一把勁,鐵鏟終於給點面子,慢慢往前推動了一些。
“這姑娘不行啊,她真是木歆知青的姐姐嗎?”
“沒力氣啊,村裡十歲的姑娘,也比她有力道啊?”
“就是,她真的比木歆能幹嗎?吹牛的吧?”
後頭悄悄跟來看大力王的社員失望的議論,他們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