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月考，預設按照高一期末考試排名分考場。

楚寧是轉校生，被分到了最後一個考場，最後一個位置。

緊挨後門。

學習差的學生，大部分考試也不積極。

別的考場這會都來得差不多了，楚寧那個考場只來了三四個人，空的厲害。

楚寧把筆袋放在最前面，拿出數學書又翻了翻。

腦袋比昨晚還空了！

完了。

“沒休息好？”

楚寧趴在桌子上思考自己今天要怎麼死的時候，身邊傳來裴洛書的聲音。

她猛地一下抬頭。

裴洛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她旁邊的空位上。

今天考試，可以不用穿校服。

裴洛書穿著白底印著字母的衛衣，看上去成熟了幾分。

楚寧這會大腦一片空白，真的不知道怎麼面對裴洛書。

想到自己昨晚一塌糊塗的自測卷，楚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一鑽。

“我……就是擔心自己考不好。”

楚寧覺得還是應該先給裴洛書打個預防針的。

讓他知道自己的考試成績應該是達不到他的心理預期。

“沒關係，努力了就可以。”

裴洛書的語氣倒是不太在意。

裴洛書去年資訊奧賽拿金牌的時候，學校把他的照片和名字掛在了教學樓門口一個月。

整個三中，就算不知道校長長什麼樣，也不可能不知道裴洛書長什麼樣。

這會他出現在最後一個考場裡，幾個來得早的學渣都看了過來。

大家都知道這座位是按照名次分的，楚寧那位置，無疑就是全年級倒數第一。

幾個人素不相識的學渣看見這情況，交換了一下眼神，馬上圍成個團竊竊私語。

“什麼情況？談戀愛？”

“年級第一和倒數第一？”

“屁，你是不是跟你媽看偶像劇被洗腦了。”

“這倒數第一誰啊？我怎麼沒印象。”

“不認識。”

-

月考一共是兩天。

當最後一課理綜考完的時候，楚寧內心都是崩潰的。

她太清楚自己考得有多差。

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裴洛書，考完後教室都沒回，直接就離開了。

又不想回家，乾脆就跑去了，鄭燁的檯球廳。

鄭燁和往常一樣，還在吧檯玩網路遊戲。

玩得還是那個遊戲。

楚寧坐下來後，鄭燁才稍稍停了下手裡的遊戲，瞥了她一眼：“呦，失蹤人口。”

楚寧跟鴕鳥一樣埋著頭不說話。

鄭燁也沒繼續說話，而是專心打遊戲。

楚寧坐了一會，又不甘心，這才出了門，去了關叔那裡。

進門時，關叔也在打遊戲。

他和鄭燁打的是同一款遊戲。

見她進來，關叔先說了句：“裴洛書沒來。”

“我知道，我在這呆一會就走。”

楚寧已經猜到知道裴洛書不會來。

可她聽見關叔說的時候，內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她進了學習的房間，桌上有之前收拾起來的演算紙。

上面滿滿都是裴洛書的字跡。

少年的字清逸乾淨。

楚寧坐下來，一張一張，仔仔細細的開始看。

-

週二上午大課間成績就貼出來了。

楚寧做完操第一個衝了過去。

教學樓前貼著三張巨大的成績公示榜。

分別是高一，高二，高三。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成績和排名。

楚寧站在高二的榜單前，第一眼就看見裴洛書的名字。

在第一排，第一個。

寫得特別大。

他又是第一名。

楚寧又一個一個往後看。

孫路雪第12名。

楚寧繼續往後看。

全年級一共357個學生。

楚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從前面開始看。

一直看到第250名，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楚寧心就涼了。

再往後繼續看。

一直到284名才見自己。

雖然她在原來中學名次都是倒數，可是那時候她上課一直聽不懂，有自暴自棄的成分，可是現在她不一樣。

她有裴洛書的幫助。

來看成績的人越來越多。

楚寧被大家擠在中間，實在站不住腳，這才轉身往外走。

剛回頭，就看見了裴洛書。

楚寧這個人沒心沒肺習慣了。

面對韓鳳玲劈頭蓋臉的罵她，她現在內心也毫無波瀾。

可這會看見裴洛書，楚寧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他那麼費心的教她。

把每個題涉及到的知識點都解析給她看。

可她就考了這麼點成績，排名都快第300名了。

楚寧看著裴洛書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連頭都不敢抬。

在看著少年筆直的雙腿出現在她視線範圍時，楚寧先開口：“對不起，我……”

“我看見了，進步了。”

裴洛書打斷了她的話，把自己的意見表達了出來。

周圍很嘈雜，可裴洛書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楚寧納罕。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裴洛書。

本以為他的臉上會有失望之類的情緒。

可是楚寧滿眼看見的是裴洛書平和的表情，淺色的眼底含著一抹笑意。

楚寧有些分不清他的情緒。

或者說，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氣。

辛辛苦苦教了兩週，結果她的成績依然這麼差。

她雖然排在284名，但其實和後面的人分差特別小。

如果再低10分，差不多就跌出300名了。

楚寧輕輕咬了咬嘴唇，說道：“對不起，很多題你講過我又忘記了……”

她說話時，眼睛都不敢去看裴洛書。

楚寧性格看上去更貼近男孩子，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外面，都沒有真正怕過什麼。

可這會她低著頭看著鞋尖。

心跳的厲害。

她知道，自己怕裴洛書失望。

空氣安靜了幾秒，楚寧只覺得頭頂微微一沉，感覺到一隻大手輕輕撥了撥她的短髮。

下一秒，裴洛書說：“忘了很正常，大家都是這樣，學了忘，忘了學的過程，而且這才第一次月考，你已經很棒了。”

少年的聲音那麼溫和。

楚寧站在原地，低著頭，只覺得眼眶有些沉甸甸的。

長到16歲，好像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你已經很棒了”。

她的記憶裡，聽見的從來都是——

“廢物。”

“沒用。”

“不是學習這塊料。”

“這麼簡單地事情都做不好，你還能做好什麼？”

楚寧用校服袖子擦掉眼淚，抬頭看著裴洛書帶著淺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