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沈湛因心中有刺,自然也不會主動再去青蓮巷,只有兩次,他聽妻子說要去看看哥哥時,特地放下手中所有事,陪著她去,在青蓮巷溫宅中,與妻子形影不離,半步也不分開。
如此至大雪節氣,官員休沐,沈湛卻被召至建章宮。
聖上見他來了,立讓宮人燙酒,沈湛忙道:“微臣答應過內子,再不敢喝醉了。”
聖上笑了一笑,改讓宮人奉茶,品茗閒聊中,聖上問了他一句,“你以為溫羨此人如何?”
沈湛一時未解聖上之意,沒有說話。
聖上笑道:“朕以為以此人能力,做個侍講學士有些屈才,只是之前朕已破格提拔他,若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又再破格擢升,恐或不妥,但,唯才是用,朝中正是用人之際,有才不用,朕又不甘,你與他是親友,定然瞭解他的人品能力,所以朕問問你如何看待此人,看待此事?”
沈湛明白聖上言下之意,慕安兄出身寒微,並無世家背景,若被如此破格節節擢升,或惹世家非議,而現在,聖上與世家關係親近,不宜生出波瀾,選擇問他沈湛的聖意,大抵是,若他沈湛極力主張擢升慕安兄,擢升慕安兄這事,就可歸結在武安侯極力提拔親友之上。
若在之前,沈湛定會大力褒揚慕安兄人品能力,促成此事,但現在,他卻猶豫了一瞬,這一瞬裡,他生出一念,如能將慕安兄升官調離京城,即迎合了聖意,又暫解了他的心結,可這樣,妻子會因與兄長分離而傷心的……
沈湛猶豫不決,遲遲不語,聖上見狀笑道:“怎麼,這還要想嗎?”
沈湛沉默,聖上也不催促,道:“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此事改日再說”,一抬手,讓宮侍捧了一方紫檀匣上前,賜予沈湛。
沈湛開啟一看,見裡頭盛滿珠寶,其中一顆明珠,比尋常珠子大出數倍,碩大無暇,流光璀璨,一見即是絕世珍品,忙道:“微臣受之有愧。”
沈湛常受厚賞,特別是今夏自各地視察水利回京,他贈予聖上一把烏金匕首,聖上後來所回賞賜極其豐厚,他當時就固辭之,但一如現在,聖上執意要他收下。
“拿著吧”,聖上開玩笑道,“天冷了,拿去添添衣,買買柴。”
沈湛只得謝恩收下這方珍寶匣,留待回家送與妻子。
但他人回到明華街,妻子卻不在家中,僕從回說:“夫人去溫大人府上了。”
沈湛的心,立往下一沉,他想趕往青蓮巷,但手裡又捧著寶匣,於是先回海棠春塢房中,將這御賜寶匣收好。
將走時,沈湛眼瞄見百寶架,又想起匣中那顆舉世罕見的明珠,妻子平日無事時,常拿百寶架上的物事賞玩,若將這顆明珠藏在其中,妻子賞玩時無意發現,算不算是一個驚喜?
於是沈湛將那顆明珠自匣內取出,走至百寶架前,想要尋個隱秘處藏著,如此翻找了一會兒,見一盛放小彩石的匣子,很是合適。
這些石子,是他今夏離京,途經盛產彩石的俞城,親自為妻子挑撿的,沈湛將手探入彩色石子中,想將這顆明珠埋入其中,這樣妻子平日無事,賞看這些色彩斑斕的石子時,看著看著,忽地見到一顆流光璀璨的明珠,定然驚喜異常。
沈湛如此想著,似已看見了妻子的驚喜神色,唇際不由浮起笑意,但這笑意才剛浮起,穿過堆疊彩石、手往下探的他,還未將明珠埋至匣底,就先似摸到了一隻小瓷瓶。
沈湛奇怪拿起,見像是一隻藥瓶,通體碧色,他微晃了晃,瓶中像是裝滿了藥丸。
……為何要將這藥瓶,藏在這裡?
沈湛開啟這藥瓶,向掌心倒了一粒,藥丸烏黑如墨,正如他疑惑的心緒,暗沉不明。
第61章 抓痕
今日大雪節氣,官員休沐,明郎原說要在家陪她一整日,但剛用午膳沒多久,宮中來人,召他入宮,溫蘅一人在家,閒來無事,於是命僕從驅車往青蓮巷,去看望同樣休沐在府的哥哥。
自那夜與哥哥一同喝得酩酊大醉後,哥哥到現在,都沒再來過明華街,每次都是她去找他,之前兩次,明郎都陪著她來,今日溫蘅一個人去,到了青蓮巷溫宅,命僕從不要通傳,輕悄悄地往裡走去,見哥哥人站在一株紅梅樹下,正在攀折新開的梅花。
溫蘅悄悄攥了一團白雪,向哥哥擲去,哥哥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回身見是她,面上的驚惑,立刻轉為笑意,溫聲喚道:“阿蘅~”
溫蘅走上前去,打量哥哥懷中新摘的紅梅,笑問:“哥哥是要摘放在書案前,伴著梅香,讀書寫字嗎?”
溫羨其實是想摘放在她房中窗下的花觚裡,明明知道她不住這裡,明明知道她另外有家,卻還保留著這個習慣……他不答妹妹所問,只朝她身後望了望,問:“明郎沒一起來嗎?”
溫蘅搖了搖頭,“午後宮中來人,召明郎入宮面聖”,又牽著哥哥衣袖,略帶撒嬌地嗔問,“哥哥最近,為何總不來明華街呢?”
溫羨淡笑道:“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溫蘅微蹙眉頭,“今日休沐,哥哥也不來!”
自那夜醉酒失態後,溫羨一是心中有愧,有些不敢見妹妹,二是總覺明郎對他的態度,雖表面看來,與從前沒有什麼不同,但他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份“不對”,或許僅僅是他“做賊心虛”,也或許那夜,明郎真看到了什麼,不管是哪種可能,為了妹妹好,他都該與她保持些距離,故而近來,再沒主動去過明華街沈宅。
這些心裡話,自然不能同妹妹說,溫羨只笑著致歉道:“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錯,天氣冷,快進屋坐吧,哥哥親自煮茶,向你道歉。”
兄妹二人在溫羨書房中,閒坐笑談了大半個下午,品茗對弈,剪插花枝,天將黃昏時,僕從報說“侯爺來了”,兄妹二人放下手中棋子,一起出門去迎。
因地上仍有積雪未化,黃昏時候天氣寒涼,沾有白雪的青石磚地,有的漸漸凝結起薄冰,溫蘅為去迎明郎,走得略快了些,腳下一個不慎,差點滑倒,幸好一旁的哥哥,忙伸手撈住了她。
溫蘅撞在哥哥懷中,被哥哥攬腰扶住,她手攀著哥哥的肩,慢慢站穩,又是有些後怕又覺有些好笑,正要笑說些什麼時,忽聽到輕輕的“吱呀”踩雪聲,抬頭看去,見是明郎慢慢走了過來,眸光在淡茫的暮色折射下,有些看不分明,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和哥哥。
哥哥鬆開了攬她腰的手,溫蘅也忙迎上前去,“你來啦。”
她說著牽住明郎的手,卻驚覺他的手那樣冷,溫蘅怔怔看向明郎身上的衣裳,錦袍之外披穿著狐裘,與平時無異,穿得並不少,怎麼手冷得像冰一樣,一點熱氣也沒有……
溫蘅關切問道:“明郎,你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