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椒房殿那邊也只以為是她忽然病了的緣故,皇后娘娘這兩日還來看過她兩次,溫蘅心裡清楚,沒有聖上的允准,她大抵是出不了紫宸宮的,遣了碧筠去同皇后那裡說一聲,果然過了沒多久,來的是數日未見的聖上。
諸侍皆退,溫蘅起身朝來人行禮,皇帝走至她身前道:“夫人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是”,溫蘅恭聲道,“臣婦病體已愈,該回府了。”
皇帝直接道:“朕捨不得。”
儘管知道能做出覬覦臣妻之事的當今聖上,不是什麼心懷仁義的正人君子,但溫蘅也沒想到他能立即直白地說出這四個字來,原本醞釀好的堅拒情緒、準備好的應對說辭,瞬間都被沖垮,怔怔望著身前的年輕天子,說不出話來。
皇帝繼續道:“朕對夫人是真心的,朕知道,夫人先前被朕嚇著了,所以朕這幾日都沒來打擾夫人,就是想讓夫人清清靜靜地養好身體,並想想與朕的事……”
……她和他能有什麼事?!!!堂堂天子,怎地如此厚顏無恥,枉她先前還當他是一位英明寬仁的清明天子!!
溫蘅被激得胸中怒氣翻湧,咬著牙,努力語氣平和道:“……陛下的真心,臣婦受不起,臣婦心中,唯有夫君明郎一人,絕不會再與這世上的其他任何男子,產生半點瓜葛……”
皇帝只是靜靜地望著她道:“夫人與朕,早就有瓜葛了。”
溫蘅聽他這樣說話,平白無故誣人清白,心中更氣,聲調也不自覺提高了些,忍怒直視著當朝天子,“臣婦清白之軀,請陛下慎言……”
皇帝望著她眼底湧動的怒氣,默了默,慢慢吐出五個字:“春風滿月樓。”
……春風滿月樓?……
溫蘅迄今只去過春風滿月樓一次,便是陪哥哥散心聽戲那日,故而一提起春風滿月樓,她便會聯想起醉後的那場旖夢,可是,聖上忽然提“春風滿月樓”做什麼?……
溫蘅心中不解,見聖上不說話、只是幽幽地望著她,再想他方才所說的“早有瓜葛”,再想起那場朦朧迷亂的旖夢,心裡猛地悚然一驚,難道那不是夢?!!難道那夢中人不是明郎?!!!
不!!不可能!!!聖上怎麼可能會在那裡?!那一定是夢!!夢中人也定是明郎!!!
溫蘅心裡頭不停地吶喊著,可看聖上依然那樣幽幽地望著她,內心的篤定,也變得狐疑,那場夢裡紅帳重重、燈火幽茫,光線晦暗不明,她渾身燥熱難忍,燒得她眼前也有些發花,看不清什麼,只是直覺那榻邊的年輕男子是明郎,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他,此後朦朦朧朧、意亂情迷……
……如果那不是夢……如果那夢中人不是明郎……
皇帝靜看她煙眉深鎖、神色青白變換不定,像是知曉真相後能隨時昏過去似的,朝她悄悄挪近了些許,負在身後的手也做好隨時伸出的準備,以防她知曉那夜之事後,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那夜在春風滿月樓,你與你兄長的酒中,俱被人下了迷情藥,你兄長誤以為你酒醉,將你扶至雅間內室休息,剛將你扶躺在榻上,就有歹人將隨行的侍女都打暈拖了出去,將你與你兄長反鎖在房中,那房裡,另還燃有催情的迷香,那背後歹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兄妹……”
溫蘅聽得臉色煞白,皇帝怕她現就支援不住,快言快語道:“碧筠是朕有意安排在你身邊的人,這你已知道了,那夜,是碧筠將訊息通傳至宮中,朕帶著人出宮救人,你與你兄長之間,並未發生些什麼,放心……那夜,朕沒有在你兄長面前現身,但你兄長也知是有一人救了你們兄妹,朕所說的,都是實話,你儘可向你兄長查證……”
“……是誰?那幕後歹人……是誰?”溫蘅忍著巨大的震驚,思考會是何人如此厭憎他們兄妹,竟然施下如此歹毒的奸計,她顫著聲,艱難地問出那幾個字,“……是婆母嗎?”
皇帝預設,溫蘅死咬著唇,雙眸因驚怒通紅、泛起淚光,渾身輕輕戰慄,又艱難地問出另幾個字,“……那與我……與我……”
後面的話,她咬牙嘗試數次,都問不出口,皇帝輕輕道:“是朕。”
烏漆雙睫絕望一瞬,淚如珍珠,順頰滾落了下來,溫蘅想到自己竟與聖上做下這等事情,如此不知廉恥地與人苟合,如何對得起明郎,心中震痛,羞慚難當,身形一顫,幾乎站立不穩。
皇帝看她搖搖欲倒,趕緊將她攬腰扶住,溫蘅心裡如翻江倒海,又恨婆母歹毒,又恨自己做下錯事,羞慚氣憤地心神大亂,一時連被皇帝摟抱住都沒注意到,皇帝看她臉色越來越白,生怕她突然背過氣去,忙道:“其實也沒發生什麼,只是親抱了一陣而已,後來解藥藥效上來,夫人睡著了,朕就幫夫人把衣服穿好了,沒什麼的……”
溫蘅掙開皇帝的懷抱,輕顫著將背挺直,雙眸盈著淚光,如卻灼火,直直地望著皇帝道:“……臣婦感激陛下相救,可男女授受不親,陛下為何要與臣婦……親近……做下那等事情?!”
皇帝默了默,道:“……是夫人主動為之,朕避了兩次,夫人仍是堅持……朕早對夫人有意,那等情景下,做不了柳下惠……”
溫蘅一聽是她主動,滿腹怒火一滯,無盡的羞慚如滔天浪潮將她吞沒,皇帝看她瞧著像要氣暈過去了,忙又將她攬在懷中,軟語寬慰,“好啦好啦,不是夫人主動,是朕主動,是朕主動親你的,是朕品性有缺,是朕不知廉恥,不關夫人的事……”
然他越說懷中人顫抖地越是厲害,皇帝看她臉色實在不好,急召太醫來此。
鄭太醫百思不得其解,今晨他來給楚國夫人號脈時,楚國夫人明明已經大好了,怎麼幾個時辰的功夫,楚國夫人又病了,而且從脈相來看,還是受了刺激,氣出來的……
……誰刺激了楚國夫人,給她氣受了?……
鄭太醫一邊隔帕把脈、拈鬚思量,一邊悄將目光掠過一旁眉宇沉凝的聖上,他是御前太醫,平素只問聖躬,可聖上卻讓他來給楚國夫人瞧病,還親自在這坐鎮、無聲望著榻上的楚國夫人,是不是對臣下的妻子,過於關心了一點……
他只是一名太醫,旁的也不敢多想,聖心不是能隨意揣測的,弄不好窺探出什麼,惹得龍顏大怒,反而丟了性命……在宮中沉浮多年的御醫鄭軒,默將帕子收好,起身朝聖上一拱手道:“楚國夫人並無大礙,只是一時氣結,心脈不暢,待微臣開幾副安心寧神的藥湯,楚國夫人按時服下就好。”
說罷,鄭太醫見聖上朝他微擺了擺手,拎起藥箱,躬身退了出去。
室內又只有她與他二人,皇帝挪坐到榻邊,榻上的女子立刻背身側臥,皇帝望著她清纖的背影,輕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