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說得很自然,尤其是最後那句火熱的身軀,更是有些像年輕的詩人寫下的拙劣詩句,有一種直稜的喜感。
桑桑不覺得歡喜,神情漠然說道:“不用。”
寧缺覺得她是在客氣,或者說假裝客氣,或者說他要說服自己她是在客氣,於是他很不客氣地往榻上挪了挪,手落在了被褥上。
桑桑看著他,明亮的柳葉眼裡沒有任何情緒,連厭憎也沒有了。
寧缺的臉瞬間變白,開始咳嗽。
咳嗽一旦開始,便再難停止,他咳得撕心裂肺,痛苦地佝僂著身子,直至咳出心血,落在地面上,如殷紅的梅。
他的胸口像被一把燒紅的刀刃捅穿般痛苦,他很擔心再這樣咳下去,可能會血盡而死,更有可能會把心肝都咳出來。
桑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寧缺站起身來,離開榻畔,揉著生疼的胸口,抱起應該屬於他的被褥,走到陰暗的角落,鋪好,躺在上面發出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有些委屈。
想當年在岷山裡,他和桑桑向來是一起睡的,在渭城裡雖然有一床一炕,但睡著睡著兩個人最終也會睡到一張床上。
去到長安城後更是如此,無論老筆齋還是雁鳴湖畔,終究只有一張床是暖的,如今身份地位倒轉,他竟連上床的資格都沒有了。
兩名白衣女童手裡拿著梨木竿,正在把幔紗挑落,看著這幕畫面,聽著寧缺委屈的嘆息,先前那名在灶房裡與他說過話的女童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沒有發出笑聲,漸漸展開的眉眼間笑意卻開始盪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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