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八尺被從帳外抬回來後,沒有人敢相信他就是先前那個神情嚴肅光明加持的神殿騎兵統領,看來無論是皇帝還是聖徒,只要被剝光了衣服,再被棘杖在後背上撕下無數道皮肉,寫就一幅莫名其妙的血畫,都只可能是個悲慘的刑徒。
天諭司司座大人看了毯上那個血肉模糊的身體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靜而又嚴厲地說了一番話,主要意思當然是重申神殿的教律,告誡眾人昊天的公平眼眸始終在巡示著世間,膽敢觸犯者必受懲罰。
寧缺沒有認真聽這番話,不是他對這位神殿大人物有什麼惡感,或是想要對虛偽表示強烈的輕蔑,因為在他看來,有些時候虛偽也是一種美德。之所以沒有能夠專心聽,是因為悽慘躺在地毯上的那個人正死死地盯著他。
血流如河、筋肉成縷的陳八尺艱難仰著頭,用灰白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寧缺的眼睛,眼眸裡沒有什麼情緒,只是漠然,然而正是這份漠然,深刻地顯現了他此時心中對寧缺的恨意。
身為神殿護教神軍統領,一名洞玄境的強者,他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他心知肚明自己沒有資格去記恨書院,更不可能向對方發起冷酷的復仇,但他同時相信,裁決司裡的兩位司座大人,尤其是隆慶皇子,日後一定會為自己出頭。
所以哪怕他此時已經痛得神智有些渾噩,目光有些模糊,依然死死地盯著寧缺,因為他想要記清楚這張臉,記清楚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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