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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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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經院舊址,青菱、納吉若蘭、阮阿蠻等人再也不敢讓嬌嫩的肌膚露在外面,輕易不走出精銅戰車,日漸狂暴的風砂對紫縈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她克服不了心裡的畏懼,也穿起瀆神之民特有的罩衫,將頭臉都藏起來,聽著砂石撞擊車壁的響聲,感覺沉重的精銅戰車就要給暴風吹倒。

隨行的武士與少年們就要艱難多了,除了停下歇息的時間,他們可以躲到背風的地方避一避風,絕大多數時間都暴露在狂暴的風沙中。還沒有真正的走進黑礫原,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人裸露的肌膚已經開始皸裂,一道道血口子,就像刀劃破似的。

一般的武士都無沒有修練丹勁的機會,天資再高,武技上的修為也極為有限,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成為精銳武士。此次隨素鳴衍進入黑礫原的武士與少年,雖然說他們的修為高低不一,但是都有修煉丹勁的基礎,黑礫原的惡劣環境,正是他們修煉丹勁的好處所。

密羅神殿所傳承的武技體系中,青羅凝氣甲是三階武技,但是真正修成的人,至少有五階的實力,除此盧氏秘術鱗甲功,也只有青羅凝氣甲可避暴風,素鳴衍看著佇列中漸漸有人凝氣為實,以氣甲護體,但很少有人能堅持一百息的時間。

當然,盧青葉手下的兩百人都是從黑礫原出來的,雖然能夠修煉盧氏秘術鱗甲功的只有寥寥數人,但是都不害怕黑礫原的暴風,他們目前也是侍衛營中戰力最強的武士。

除了從黑礫原出來的武士之外,其他的武士中,四階以上的精銳武士只佔少數,五階的精英武士甚至不足四十人。

昏黃的夕陽飄忽欲沉,一天的行程又將結束,精銅戰車環圍成城,武士與少年們都在背風的地方歇息下來,將領們卻沒有這麼輕鬆,黑礫原裡的荒獸雖然稀少,但是都異常兇猛,在狂風的掩護著,幾乎可以不知不覺的接近宿營地,發動襲擊。

白天的跋涉讓明石羽精疲力竭,筋骨在強大的風壓下,幾乎要碎掉,手上、臉上,每一處裸露的肌膚都給狂風颳出一道道血口子,據盧青葉說,到了黑礫原的中心地區,挾帶砂石的狂風威力及得上高階的風刃術,永無停息的風刃,真是惡魔才能生存的地方啊!不曉得瀆神之民如何這樣的環境裡生存了三百年。

明石羽一臉堅毅,右手扣著三支羽箭,左手將那張慕昭雲送他的烏金號角弓反扣在身後,誰也不曉得夜幕下的襲擊會出現在什麼時候。

雖然是背風的地方,但是從山隙處鑽出來的餘風依然很強勁,營地僅有三四處營火都讓人小心的照看著,外圍的視野很弱,兩個影子一前一後的從營地裡走出來,小紫狻的獸瞳彷彿紫色的魔焰浮在半空中。

明石羽恭敬的行禮:“明石羽見過殿下。”

素鳴衍負手而立,望著深沉的夜色,說道:“風聲彷彿群獸嘶吼,膽小的人,就是聽到這樣的風聲也受不了啊。”轉過頭來,看著明石羽,問道:“石羽手中的羽箭,能不能將眼前的狂風劈開?”

明石羽微微一怔,不曉得殿下所言究竟是什麼意思?

素鳴衍將雙手攤手,接過明石羽手中的烏金號角弓與羽箭,扣弦拉滿,羽箭以不可見的速度沒入深沉的夜色之中,這處的風聲竟瞬息間停止了,幾乎感覺不到風的存在,過了許久,才又讓狂暴的風填滿。

素鳴衍將號角弓還給明石羽,說道:“聽昭雲說你練弓很勤,在我身邊辦事,讓你感到壓力了吧?”

明石羽與納吉悟言、盧青葉同為侍衛營佐領,論及見識、武技、用兵之道乃至資歷,都相差太多,無奈德羅巴的期許,讓他苦苦堅持下來。

明石羽低聲說道:“石羽惟恐做不好事情,辜負殿下的信任。”

素鳴衍微微一笑,說道:“就要進入黑礫原了,你去找盧青葉,他會傳你盧氏的源源生息之術。”

卻在這時,黑暗中傳來一聲不屑的譏諷:“盧氏的源源生息之術,還不是地階的武技,又有什麼值得稀罕的?還要擇人而售!”紫縈從黑暗中走出來,全身裹著蓬毛鼠絨織成的厚罩衫,惟有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在夜色閃爍著魅惑的光芒。素鳴衍竟也不知道她何時走到近處。

紫縈看著明石羽,說道:“要不要我傳你衍息之術?那可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天階奇術,修煉有成,就可以直接突破地階限制……”

不待素鳴衍有何表示,小紫狻不悅發出一聲低吼,咧嘴露牙。

明石羽躬身退下,沒有回紫縈的話。

紫縈恨恨的說道:“我就不信你的手下個個不受誘惑。”

素鳴衍笑道:“紫縈願意犧牲色相的話,我想有些人就把持不住了。”

“你……”紫縈甩手要抽素鳴衍的耳光,卻讓憑空出現的兩條細藤纏住手腕。紫縈杏目怒睜,細藤無火自燃,瞬間息化為灰燼,在風中消散,“難道你對我族的衍息之術也毫不動心?那可是進入天階之後的修煉秘法。”

“我身為青嵐帝室子弟,天階之後的修煉秘法多得很,怎麼會貪圖異族的修煉秘術?”素鳴衍輕蔑的說。

“據我所說,檀淵逆鱗勁進入天階之後的修煉秘法是不能傳給帝子之外的任何人的,你若有天階之後的修煉秘術,怎會分心研習邪術呢?”

素鳴衍本來就是從所謂的邪術進入天階領域的,心想檀那隆城只怕也沒有檀淵逆鱗勁的最後一重功訣,素鳴衍抿著嘴不理會紫縈。

“我將我族的衍息之術傳給你,當然要你拿淨界的秘密來換。”紫縈終於忍不住將心裡的打算說出口。

阿多奈神域又稱淨界,在十二星辰神殿的體系中,掌管輪迴時序的淨界只比諸神居住的天界地位稍低。紫縈算是羲人中的異類,也是光明星辰神殿不多的女性祭司中的一員,執著於星相術的研究,若是讓她知道有一卷星辰秘典藏在千賀湖谷,不曉得她會不會闖千賀湖谷?

“我就不信光明星辰神殿沒有自然教派的卷宗典藏,阿多奈神域的秘密又是你我能窺透的?再說我對羲族的修煉秘術可沒什麼興趣,若是中途長出一條大尾巴,就難看了。”

“你……”紫縈氣得忍不住想故計重施,“雖然常人無法直接修煉衍息之術,但是對於突破天階的高手,想必能從中借鑑一二,你難道就真的不動心?”

“不動心。”素鳴衍淡淡的說道,“不經過波旬的同意,你怎麼敢將羲族的秘術外傳?既然波旬有意將衍息之術傳給我們,你憑什麼還要加額外的條件?”

“我哥確實想透露一二,好讓你們增強一下實力,現在被你拒絕了,自然也就沒我的事了。”紫縈一臉輕鬆的說。

素鳴衍這才知道讓紫縈耍了一道,也不好意思再開口去求她,只得等下次遇到波旬再提這事。羲人天生武勇,天賦覺醒之後,就跨入天階之列,以他們強悍的肉體,實際上比常人的天階高手還要強大。羲族的修煉秘法自然是天階之後的修煉之術。

素鳴衍、尤溪、盧扈、盧蕭哲、岐伯、千賀長琴、巫彌生雖然也跨入天階之列,但是隻怕也只有巫彌生一人能從摩揭伯岑那裡獲得天階之後的修煉之法,其他人想進一步提高都十分困難,盧氏雖然典藏甚多,但是也沒有天階之後的修煉之術。若說對羲族的衍息之術沒有貪心,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是無論獲得什麼都會付出相當的代價。

素鳴衍心想波旬對繼承之戰並沒有太多的信心,不然不會想到直接藉助世俗的力量。

素鳴衍無語的樣子,讓紫縈得意的笑了兩聲,她見小紫狻對她呲牙咧嘴,伸出柔嫩無骨的左手,手指間閃出藍色的電弧。小紫狻吃夠紫縈的苦頭,馬上夾起尾巴,躲到素鳴衍的身後,連低沉的嗚咽都不敢發出來。

素鳴衍啞然失笑,想不到小紫狻也是欺軟怕硬的主。

紫縈走後,素鳴衍也回到營地,鑽進青菱的車中,脫出縫隙裡都填滿細沙的罩衫,將青菱摟在懷中,說道:“等明日見過你的父親,我便要他允許我娶你,待盧氏正名之後,我再將你立為側妃。”

青菱抓住素鳴衍的手,不讓他往懷裡鑽,心裡卻湧出濃情蜜情,柔聲說道:“只要能在你身邊就夠了。”力氣終是不足,沒掙扎一會兒,就讓素鳴衍得逞。乳尖最是敏感,被粗糙的手指輕輕一捻,就立了起來,忍不住轉過身子,要將自己的身子揉進素鳴衍的懷裡。

抵達天都山裂谷的西峽口,遇到前來迎接的盧蕭哲等人,戴著面具的牧易寒也在迎接的人群之中。

牧易寒離開羽嘉之後,就遵照素鳴衍的吩咐,戴著面具進入黑礫原。就算天階高手,在黑礫原裡獨息生存也十分不易,素鳴衍擔心牧易寒解不開心結,特意囑託盧氏尋找牧易寒,代為照應。

牧易寒之後就一直留在黑礫原,為盧氏重拾黑礫原的領導地位效力。盧雙城隨盧扈進入燕雲,共同負責天都城的修建事務,牧易寒便成為盧蕭哲身邊重要的一名助手。他謹遵素鳴衍的吩咐,從不摘下面具,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他能得到盧氏的重用,全賴於盧蕭哲對素鳴衍的信任,此時的羽嘉已無人關心牧易寒的去向,此次隨素鳴衍進黑礫原的眾武士有許多人是牧易寒昔時的同仁,此時也沒有想到牧易寒會藏在一張面具之後。

藉口秘議,素鳴衍將盧蕭哲單獨請入青菱的座車,待他們父女敘過離情別恨之後,素鳴衍徑直說道:“這些年來,青菱一直在我身邊,我欲娶青菱,此事還需盧公恩許。”

盧蕭哲看了一眼青菱,嘆道:“當初真是為難你了。”見素鳴衍納頭要拜,慌忙將他攙住,不敢受禮,說道,“青菱託殿下照顧,蕭哲不敢受殿下的大禮。”

素鳴衍神色凝重的說道:“日後我定會立青菱為妃。”堅持行了拜禮,才重新坐下。

盧蕭哲便是知道素鳴衍的話裡有攏絡盧氏的用意在內,也大為感激,說道:“殿下有此心就好。”

將青菱立為側妃,就需要公開的為盧氏正名,廢除教禁,其中的困難重重,或許今生也無希望,盧氏並不奢望能走到這一步。能讓瀆神之民遷入燕雲荒原尋求安居之所,並將天都城交給盧氏掌管,已經能讓盧氏為之肝腦塗地了。

盧氏在黑礫原重振頹勢,但是並沒有將族地遷回贊布吉。黑礫原裡最好的地方,都比不上岡都斯山以東的燕語高地,盧氏沒有將族地遷進天都城,乃是因為還有大量的瀆神之民滯留在黑礫原。

一千五百餘人進入盧氏族地所在避風石峽,去年瀆神之民大規模遷出黑礫原,使得這裡有許多地方空了出來,這些多人駐進來,也不覺得擁擠。

牧易寒卻沒有隨眾人進入避風石峽,素鳴衍有任務需要他用無法見光的身份去辦,他在天都山裂口西峽口就與眾人分道揚鑣,不知去向。

素鳴衍要求由盧氏對侍衛營進行整訓,將其訓練為一支精銳之師,同時三百名少年將學習盧氏獨立於密羅星辰神殿體系之外的武技。

從掌握羽嘉郡的軍政大權起,羽嘉郡所有的軍隊都成為素鳴衍麾下的私軍,為了加強對麾下私軍的控制,將領軍官多從侍衛營選拔,所以對侍衛營的控制,素鳴衍從來不假他人之手。尤溪雖然身為侍衛營統領,其實也只是輔助素鳴衍管理侍衛營,藏金、慕昭雲、盧青葉、納吉悟言、明石羽這些人先後出任侍衛營佐領之職,同時又是郡王府的侍從官,直接向素鳴衍本人負責。

侍衛營進入黑礫原整訓,素鳴衍自然也將其他的事務推給江採離等人,他也留在黑礫原中,與眾武士同歷甘苦,親自擔當起總教習之職。尤溪、岐伯、盧蕭哲等人對此有不理解的地方,但是也覺得殿下能與眾武士同甘共苦確實能激勵士氣,昂揚鬥志。

紫縈最終還是將衍息之術的修煉秘法透露出來,尤溪、盧蕭哲、盧扈、岐伯、千賀長琴等人都是修武道而晉天階,雖然無法直接修煉羲族的衍息之術,但是很有借鑑價值,素鳴衍特地讓青菱抄錄了三份,分別送給天都城與千賀湖谷,給盧扈、千賀長琴倆人參閱。

素鳴衍雖然說兼修術法、武技,但是他晉入天階的過程,與神裔之族的天賦覺醒類似,是直接感觸到阿多奈神域的存在,並從中汲取力量,並沒有十分艱苦的修煉歷程,衍息之術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價值。

盧蕭哲、尤溪、岐伯三人看到《衍息之術》的手抄本,如獲至寶,恨不能丟下手中所有的事務潛心修行。素鳴衍大感頭痛,盧蕭哲、尤溪、岐伯三人偷懶,他身上的事務就重了許多。他還不知道,此時的盧扈進入天都城的星辰之塔,將天都城的事務都交給盧雙城,千賀長琴也進入觀瀾殿閉關潛修,不再過問千賀湖谷與上唐城的事務。

素鳴衍曉得紫縈不會將羲族的修煉秘法完全透露出來,僅僅一本殘卷,也讓進入天階之後就失去修煉之法的眾人獲益匪淺。

常人都忍受不了黑礫原惡劣的環境,青菱、納吉若蘭、阮阿蠻在避風石峽過了十幾天閉門不出的生活,就隨商隊回到天都城,紫縈返回奔雷原,素鳴衍專心致志的要將侍衛營打造成一支精銳之師,對黑礫原之外的事務,不理不問。

羽嘉郡與迦南西北邊郡之間的磨擦暫時停歇下來,讓易氏獲得一次喘息的機會,定軍堡以南的迦南西北邊郡重新恢復平靜。

春末,在素鳴衍率侍衛營進入黑礫原的第二個月,貝迦人攻下九原郡城,九原郡全境失陷,戰火波及北方四郡,牽制北方諸郡的兵力向關河郡轉移。關河郡是帝都北部的屏障,關河郡若失陷,帝都就要直接面對來自北方冰原的強敵。北方諸郡兵馬,加上帝都衛戍司的四萬援軍組成抵抗聯軍,元城璧出任北方四郡招討使,為聯軍主帥蘇顏士吉長子蘇顏明滅出任監軍使,出乎世人意料的,四殿下檀那界明出任北方四郡安撫使,為聯軍副帥。

前年,易氏挑唆流寇大營奇襲羽嘉城,使得兩國關係降至近二十年來的最低點,兩國在穆加拿河的上游地區屯駐重兵對峙,戰爭雖然沒有爆發出來,但是也將帝國南部的主要兵力牽制在高丘地區,生怕迦南趁火打劫。

帝國不會對迦南示弱,但頻頻派使臣出使河港聯盟,現在只有河港聯盟能扼制迦南的野心,也希望河港聯盟從中斡旋,畢竟三國勢力的失衡,也是河港聯盟所不願看到的。

正當北方抵抗聯軍籌劃在關河郡北部,在與九原郡接壤的地區,與佔領九原郡之後繼續向南運動的敵軍進行一次大會戰的時候,貝迦帝國的另一路兵馬從金微山東麓的驅逐之路而出,侵入河曲郡,將戰火燒到帝國的西北諸郡。

由於貝迦人攻陷九原,成功吸引帝國北方諸郡的兵力整體向關河郡轉移,使得在關河郡集結的兵力超過二十萬,而西北邊郡的防務卻變得空虛,對貝迦國突然從這路入侵的兵馬根本沒的抵抗之力,僅一個月的時間,河曲郡的防線就宣告被破,戰火已經波及休屠郡的北部。

面對貝迦人突然發動的傾國之戰,帝國完全沒有準備,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告急的公文頻頻送到黑礫原,巫彌生也數度行文,要求素鳴衍出來主持大局。

摩揭氏的根基在休屠郡,素鳴衍恨不得貝迦人將整個休屠郡毀成廢墟,他此時絕不願分兵去援休屠。何況羽嘉兵力本就不足,還有守戍西南北陲的重責。

摩揭氏在休屠郡的根基極深,在休屠北部倉促組織的抵抗軍經過最初的失利後,在休屠郡中部地區擋住貝迦人如火如塗的攻勢,然而貝迦人從休屠北部借道,向東穿插,進入河洛郡。

帝國的局勢越發凝重起來,若讓這路貝迦軍成功的突破河洛郡的防線,勢必會對集結在關河郡的抵抗聯軍形成夾擊之勢,那時,帝國整個北方的局勢就會轟然崩潰。帝都命令西部六郡(河曲郡、銀城郡、休屠郡、羽嘉郡、河洛郡、樊川郡)的兵馬向河洛郡集結,阻擊這路敵軍,衛護帝國北方抵抗聯軍的側翼。

西部六郡,河曲全郡失陷;銀城郡的邊防軍主力調往關河郡,剩下的兵力衛戍本境還相當困難,根本抽不出兵力往援河洛;樊川郡為內地郡,並時不重視衛戍,兵馬雖多,戰力卻極為有限,又分散諸城中,倉促集結起來,戰力更加不值得期待;羽嘉郡歷來在眾人的心目裡一個邊陲小郡,何況又有守衛西南邊陲的重任;河洛郡是阻擊貝迦西路軍的戰場,惟有休屠郡可以抽調援軍。

與迦南關係惡化之後,帝國準備隨時從休屠抽調兵馬填入羽嘉,以便能迅速撕開迦南西北邊郡的防線,雖然這一系列的報復措施沒來得及實施,但是休屠郡的兵馬經過一定程度的動員,兵力也比較充沛,也成功的抵禦了貝迦西路軍對休屠郡的入侵。

入秋之後,波旬進入黑礫原探訪素鳴衍。

經過半年整訓的侍衛營武士,身上的肅殺之氣更加濃烈,狂虐的暴風沒能讓他們屈服,反而錘鍊了他們的筋骨,使他們身內的丹勁更加凝實。兩年來,新擴編後的侍衛營經過戰火與黑礫原惡劣環境考驗,戰力已經恢復到擴編之前的水準。

“青嵐的局勢已經惡化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明河為何能無動於衷?”

西部六郡合兵在河洛郡阻截貝迦西路入侵軍,與此同時,北方抵抗聯軍籌劃在關河郡的北部博重地區與貝迦東路入侵軍會戰。博重會戰失利,北方抵抗聯軍被迫撤出博重地區,退入到關河郡的中部。西部六郡聯軍的人數雖然多於貝迦西路軍,但是聯軍內部參差不齊,又是倉促成軍,在北方抵抗聯軍失利之後,士氣大降,沒有繼續阻截貝迦西路軍的信心。此時西部六郡聯軍內部出現分歧,樊川、河洛、銀城的將領主張將六郡聯軍撤入關河郡,與北方抵抗聯軍合兵,與敵軍在關河郡中部地區決戰。以摩揭芪為首的休屠籍將領自然不會放棄對休屠郡的防守,主張六郡聯軍撤入休屠郡,在外圍牽制貝迦西路軍。爭執不下,惟有分兵,休屠郡兵馬回休屠防守,樊川、河洛、銀城三郡的兵馬向關河郡撤退。

貝迦西路軍沒有尾隨進關河郡,而是從六郡聯軍讓開的縫隙橫穿河洛郡,進入樊川郡。貝迦西路軍的大迂迴戰略令帝國惶然大亂,急令六郡聯軍追擊貝迦西路軍,又令在秦山與迦南對峙的南部邊防軍分兵進入樊川禦敵。

西部六郡聯軍守城尚不是貝迦西路軍的敵手,奈何分兵野戰?摩揭芪率領的休屠郡兵在上原被擊潰,殘兵退入休屠東南休整,樊川、河洛、銀城三郡聯軍見休屠郡兵被擊潰,不敢與之接觸,退守碎葉。

帝國此時才意識到貝迦西路軍的進攻路線才是貝迦人這次傾國之戰的戰略重點,但是整個西部的局勢已經殆壞。

素鳴衍看了波旬一眼,知道並非真心關注帝國的局勢,淡然說道:“貝迦傾國而戰,分東路、西路入侵,攻勢如雷霆萬鈞,帝國悉無準備,今天的局勢算不了大壞。帝國軍的主力還沒有給消滅,東部的兵馬與資源還沒有動員起來,甚至連迦南都以為帝國沒有到最危急的時候,以至不得不按下趁火打劫的念頭,我不過是一個邊郡小小的郡王,又有什麼好擔憂的?”

帝都以東的地域佔帝都將近二分之一的面積,卻擁有帝國四分之三的人口,聚集著以蘇顏氏、元城氏為首的近四分之三的貴族,那裡是帝都最富裕的地方,也配備著帝國最昂貴的兵種。

波旬搖搖頭,他對青嵐局勢的認識並不深刻,換句話說,他對世俗社會發生的戰爭並不關心,若非擔心戰爭會波及到羽嘉郡,他才不會親自到黑礫原來。

當初帝都令六郡合兵阻截貝迦西路軍的入侵,羽嘉郡並未出動一兵一卒,但是羽嘉郡確實受到戰爭的波及。所幸羽嘉郡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將大量的人口遷入燕語高地,開設牧場,糧草缺乏的困境業已熬過去了。

波旬問道:“明河難道就一直留在黑礫原,對外面的局勢不管不問?”

素鳴衍抬起頭,望著茫茫流動的風沙,說道:“進入冬季,就無法繼續留在黑礫原了。”進入冬季,黑礫原的暴風將更加肆虐,那時也容不得他不離開了,就算盧蕭哲也會暫時避入天都城,不然冬季的黑礫原會讓他們什麼事都做不成。

表面上看,羽嘉郡的武力並不強盛,定軍堡、丁柳堡在內的壁壘駐軍五千人,羽嘉城衛戍兵力三千人,加上望野、上唐的衛戍兵力,總共才一萬多點,這些兵力要守住地廣人稀的羽嘉郡都倍感吃力,帝都眾人可不奢望羽嘉郡還有餘力分兵。

波旬離開之後的第三日,在望野再也坐不下去的巫彌生也來到黑礫原。素鳴衍就藩羽嘉之後,在望野築王城。在巫彌生的主持下,巫氏、摩揭氏的勢力在望野城肆意膨脹,巫彌生一手控制的望野衛戍營聚集巫氏、摩揭氏的族中精銳,雖然只有千人,戰力卻凌駕於諸軍之上,侍衛營也有所不及。

素鳴衍躲在黑礫原,巫彌生不想撕破臉,也無法擅自率領望野衛戍營增援休屠,直至摩揭芪在上原戰敗之後,巫彌生才再也坐不下去,親自到黑礫原來見素鳴衍。

“你為何能在這安坐如素?”巫彌生摒棄他人,單獨在靜室裡見素鳴衍,目光銳利,語氣逼人。確實,因為素鳴衍的緣故,令摩揭氏、巫氏最重要的一支戰力被迫滯留在羽嘉,要是同時與千賀武士營增援,就算無法避開上原一戰,也不會損失這麼慘重。

素鳴衍的心思,巫彌生不是不瞭解,正是因為了解,才怒不可遏。

“六郡合兵,惟羽嘉未得詔,不奉詔,郡兵不得越境,此乃帝制。”素鳴衍不慌不忙的推搪著,眯著眼睛細看巫彌生臉上的表情,“何況易氏虎視眈眈,羽嘉的兵力也捉襟見肘,我還準備將望野衛戍營調到羽嘉城呢。”

“盧氏、秋原氏不是都效忠於你?天都城五百武士以一擋十,甚至還有餘暇將侍衛營調入黑礫原整肅,也有捉襟見肘之感?”

“我向盧氏、秋原氏借兩百名武士,想必不會遭到拒絕,但是這些武士見得光嗎?另外,我建天都城的用意,你不是不瞭解,手中只覺缺乏人手,斷無寬裕之說。”素鳴衍此時也不怕跟巫彌生針鋒相對,帝國的西部、北部的諸郡陷入戰亂,摩揭伯岑自顧不暇,絕沒有限制他的有效手段。巫彌生此來是求他出兵,素鳴衍可不願氣勢上被巫彌生壓倒。

素鳴衍每一步走的都是險棋,例如同波旬合作,干預羲族的繼承之戰,令巫彌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亦步亦趨的擴張勢力,流寇大營叛亂之後,素鳴衍趁勢攫取羽嘉郡的軍政大權,從離未踏入望野城一步,巫彌生就感到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繼續控制他。

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巫氏、摩揭氏的勢力還侷限於望野城,而那些忠於素鳴衍的勢力早就沿瀆神之路與楚布河谷西岸廢道遍地開花,令巫彌生十分擔憂:萬一波旬在羲族的繼承之戰僥倖獲勝,忠於素鳴衍的勢力就可以安然無憂的在燕雲荒原紮根了。

巫彌生深吸了一口氣,遏制住心裡的怒火,說道:“敵軍勢盛而易衰,鋒刃利而易折,皆不得長久之兆,此時出兵正是時機,就算你繼續躲在黑礫原,我也會率領望野衛戍營出戰的。”

“誰能肯定迦南就不會出兵?”素鳴衍問道,“迦南若出兵,青嵐只怕要亡國了,我們還需要急著跳出去嗎?”

巫彌生說道:“這個不需你擔憂,帝都不僅與河港聯盟締結秘盟,還派人攜帶重金去賄賂塞琉國的王公貴族,只要塞琉國對迦南用兵,迦南一時是無法脫開身的。”

素鳴衍拍拍腦袋,笑道:“帝都高人無數啊,為何東部地區的兵力一直調不過來呢?”

“待他們看到迦南無法出兵,而貝迦人的攻勢漸頹,就會迫不及待的出兵了。”

巫彌生不會坐看休屠諸郡的形勢繼續變壞,素鳴衍知道自己無法繼續拖著不出兵,當即在黑礫原分兵,令慕昭雲率領七百名精銳武士返回羽嘉城,將七百名精銳武士填入諸軍,當任中低階軍官,進一步加強羽嘉守軍的實力,也加強對羽嘉諸軍的控制,慕昭雲則正式接任羽嘉邊防軍司第一鎮守將軍之職,協助聶魯達統率駐紮在壁壘防線中的五千兵馬。

三百名少年繼續留在黑礫原修行,直到武技有成。

經此分兵,侍衛營又只剩下五百人,卻是堪與以往的侍衛營相媲美的戰力,他與尤溪、岐伯、納吉悟言、明石羽、盧青葉率領侍衛營直接前往望野城。

抵達望野城時,已是燕雲的深秋,貝迦人的入侵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從望野到下資,燕雲已經開始飄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其實在素鳴衍同意出兵之後,巫彌生就火速趕回望野,將望野衛戍營調到下資進行擴編,等素鳴衍率領侍衛營趕到下次,望野衛戍營的規模已經達到四千人。除了望野衛戍營、侍衛營之外,素鳴衍還同意石京度所部一起出援。

去年,素鳴衍將諸軍淘汰下來一千名老弱病殘都撥給石京度,又將石京度所部調到離羽嘉城遠遠的邊驛駐防。不得不承認,石京度具備相當的才幹,他利用邊驛靠近下資的優勢,利用檀那隆城給他巨大財力上的支援,從下資等招募武士,逐漸的汰弱留強,當石京度率領部眾出列,竟讓素鳴衍也感到一股肅殺之氣。

素鳴衍思慮再三,決定還檀那隆城一個人情,許石京度在下資繼續招募武士,不受一千人的編制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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