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繼祖、李諒等人皆出身於党項豪門,家族多多少少帶些西夏皇室血統。平素裡讀書頗多,對如何治理一城一地也曾有過自己的思考。但像關若飛所講的這些減免農賦可以減少國庫開支,減少路卡可增加商稅收入等“奇談怪論”卻是從未聽說過。有心反駁,卻無處下手。仔細想想自己一路上所見所聞,的確沒有看見北元治下那麼多釐卡,城門、橋樑也沒有人收過橋費和入城錢,阿合馬在任時所蓋的牛毛般多的收稅所大多荒廢了,少數特別豪華的,則被當地人廢物利用,當成了五穀輪迴之處。
關若飛心細,見眾人臉上皆露狐疑之色,笑著解釋道:“我在學校時,教官講,這道路麼,就好比人體血脈。血脈不通,則筋骨必死。大都督府不多設收稅卡,就是這個道理。諸位請想,以一車精鹽,五百斤為例。從福州鹽田販到安慶,其價倍之。若官府只收一次稅,則販者如過江之鯽。若沿途官府收兩次稅,則有兩成鹽販要設法偷漏。官府所得增加八成,支付稅吏開銷卻增加了一倍。若是沿途收稅超過五次,鹽販要麼棄業從他,要麼鋌而走險,改販私鹽。官府一無所得,且沿途治安大壞。若稅額降低一半,則販者增加一倍,官府稅收未減,沿途客棧、酒樓皆富……”
彷彿突然被人在眼前推開了一扇窗,元、李等人看到了一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雖然遠處的景色依然模糊,但窗裡窗外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在北元時,眾人先是經歷了阿合馬縷縷增稅而國庫無錢支付官員俸祿的窘境,後來換了盧世榮,大路小路設滿釐卡,卻弄得物價飛漲,百業蕭條,非貪佞者無錢買米。探馬赤軍眾將原本以為這一切是因為忽必烈用人不當,阿合馬、盧世榮等中書省官員貪佞所致,現在聽關若飛如是一說,才知道北方整個治國之策都走上了歧途。如今,北元軍力已不可能將大宋一舉攻下,彼此國力又旗鼓相當。其治國之策高下若判雲泥,天長日久,此消彼漲,日後這天下又怎可能是大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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