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
黃色的流沙,在岷江裡滾滾流動,不時翻起一個沙花兒……江中有一個叫魚嘴的分水堰,滾滾流沙到了這裡,就被魚嘴一分而二,一部份繼續流進岷江裡,另一部份則分流進入寶瓶口,進入沱江。
此時的都江堰已經落入了叛軍的手裡,魚嘴的堰壩上到處是鮮血,這裡發生過短暫的抵擋戰,但是由於叛軍全部是精稅,大萌國的留守士兵完全不是敵手,叛軍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將所有抵抗者屠殺殆盡。
死者的屍體被拋入了岷江,落入沙鱸魚的魚腹,活著的人則面臨著新的難題。
軟沐星站在魚嘴上,健美的身姿透著幾分悽清的美感,看著從自己左右兩邊分流開的兩條水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的眼光落在江對面的玉壘山上,嘆道:“這得多少炸藥才能將山炸塌啊?”
“報!”一名士兵跑了過來,單膝跪在軟沐星面前,急促地道:“我們已經打開了這裡的倉庫,但是倉庫裡只存有三百多斤火藥,這點火藥頂多只能炸下幾塊巨石,不足以堵塞寶瓶口。”
軟沐星的身子僵了一僵,嘆道:“我就知道!趕緊傳令,向四周的小綠洲派出騎兵小隊,用最快速度將周邊所有的火藥都收集起來。”
“遵命!”
一小會兒之後,十幾只騎兵小隊出了都江堰的城門,向著四面八方的小綠洲馳去,這些騎兵隊以十人為一組,對付那些無政府管轄的小綠洲是完全沒問題的,其中最重要的目標就是黑市商人云集的天馬鎮,在黑商的手裡應該能弄到不少火藥才對。
軟沐星指揮著剩下計程車兵們將都江堰守衛了起來,城門緊閉,城牆上站滿了弓兵,負責防守城門計程車兵還配發了幾張“顯形咒符”,這是叛軍專門請道士為他們製作的,用來防止敵軍的探子摸進城裡來,實際上大規模作戰時,隱身的“刺客”是很難起到什麼作用的,因為不論是大萌國的軍隊還是叛軍的軍隊,都會準備不少這樣的咒符,或者是準備可以反制隱形的職業,只要感覺到有奇怪的空氣流動,或者是些許不自然的揚塵,或者是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他們都會立即使用反隱形的手段。
軟沐星派了幾個懂得炸山開石計程車兵,在玉壘山上選定了一個爆破點,挖了幾個大坑,準備等火藥運回來之後,填在這幾個坑裡,炸塌玉壘山。
半日之後,派出去找火藥的騎兵隊陸陸續續地迴轉了,每一隊人帶回來的都是十分不好的訊息。
“軍師大人,蒲陽鎮綠洲的所有人都逃走了,似乎是知道我們攻陷了都江堰……咱們連一個賣火藥的商人都沒找到,甚至連賣鞭炮的商人都沒有。”
“軍師大人,金鳳鄉綠洲人影全無,看來居民們全都帶著金銀細軟逃走了。”
“軍師大人,胥家鄉綠洲已被蜀王率領的一隻大軍圍住,我們沒法進去找火藥。”
“軍師大人,蜀王率領的一千騎兵,半日後就會到達都江堰城下,咱們沒法再去找火藥了……”
一連竄的壞訊息,使得軟沐星緊皺的眉頭皺得更緊。不過這名十九歲的少女能當上一隻軍隊的軍師,也不會是泛泛之輩,她微微沉吟了一陣,毅然抬起頭來:“一千人守城,另五百人上玉壘山,用鋤頭挖山抬土,堵塞寶瓶口!愚公敢移太行山,咱們也敢去移玉壘山。”
她堅毅的臉孔上透出一股子死也不會動搖的決然,使得周圍計程車兵肅然起敬。
正在五百名士兵各自尋找鋤頭、鏟子等工具時,一個守城門計程車兵突然衝了過來,大聲道:“軍師大人,好訊息啊……城門口來了一個商人,自稱是賣火藥的,他隨車送來了一小桶火藥,有上百斤之多,還說只要價錢合適,他還可以送來更多的火藥。”
軟沐星聽到這話,頓時大喜,那五百名尋找鋤頭鏟子計程車兵也忍不住全都回轉了過來,有火藥誰還願意去愚公移山啊?
不過軟沐星並不是一個很容易上當的人,她微微一轉念,就想道:想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敵軍的計策,必須小心為上。
“走,去城門看看!”
軟沐星帶了幾名三階“武將”,一群二階的“護衛”,對著都江堰的城門行來。
到了城門口,只見一輛四匹駱駝拉的大車停在城門洞裡,正被士兵們團團圍住,馬車上坐了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穿著商人馬褂,左手控著疆繩,右手拿著鞭子。但是在他的左手邊還放了一個鳥籠,右手邊放著一把摺扇,看來不趕車的時候,他是左手鳥籠右手摺扇的裝束。這人就是伊雲了,他故意拖延了一點時間,拖到叛軍出去找火藥的騎兵隊回了城,才慢吞吞地駕著車過來。
“你就是來賣火藥的商人?”軟沐星皺起眉頭來問道。
“沒錯,在下龍霸天,江湖人稱‘狂龍霸世’,這次來都江堰,是來和貴軍談一筆交易的。”伊雲拍了拍放在身邊的一個小木桶,笑道:“這裡面有一百斤上好的火藥,是我帶來的見面禮,如果咱們能談個好價錢,我會讓人再送來五千斤。”
“龍霸天?狂龍霸君?”士兵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傻子的名字,比陳二狗、狗剩、阿牛哥、阿寶什麼的還要難聽,只有二楞子才這樣取名吧?
軟沐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的名字可不像一個商人,我覺得商人們都喜歡取名成賽萬金、萬金當、李富貴一類的!從來沒有人傻到取名成龍霸天。”
伊雲攤手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的職業豈可用名字來判斷?如果我的名字叫伊雲,難道我就必須變成一朵雲嗎?”
軟沐星心中暗想:這人確實不像商人,對著我這個叛軍指揮官,居然侃侃而談,不見畏懼之色,我得小心點:“左右,檢查過他的馬車了嗎?”
“查過,而且使用了‘顯形咒符’,沒有發現隱身的刺客。”城門守兵報道:“他確實是只有一個人。”
軟沐星喝令左右計程車兵將伊雲帶來的火藥桶接過來,幾個士兵仔細查驗了一下,確認無誤是火藥,這才疑心稍減。幾個士兵歡呼了起來:“又得到一百斤火藥!太好了!”
軟沐星也有點高興,但她為人慎重,見了火藥也沒有放鬆警惕,對著伊雲冷冷地道:“亮出你的職業!我可不想被一個‘暗殺者’偽裝成商人混進了我軍的駐地,你不要說自己是沒有職業的普通人,否則,就算你有一萬金火藥,我也不會讓你進城。”
伊雲嘿一笑,身上綠光亮起,頭頂跳出“行腳商”三個大字,笑道:“這位女將軍,你看,我的職業是‘行腳商’,難道貴軍上千名二階戰鬥系計程車兵,會怕了一個一階的行腳商?”
見到行腳商三個綠字,軟沐星又放鬆了一點戒備,但仍然冷聲道:“我不是那麼好騙的人,左右,扒光他的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帶著晉升之證……萬一他身上帶著一張厲害的晉升之證,先用‘行腳商’的職業混進我們的城,再用晉升之證變成厲害的職業,那就麻煩了。”
“……你這女人,做事做得好絕。”伊雲大怒道:“我好心好意給你們送火藥來,還打算進一步合作,你卻在光天化日要扒我衣服來羞辱我?”
軟沐星不為所動,冷聲道:“咱們做的是造反殺頭的事,不小心一點怎麼行?你要是不願意脫衣服讓我們檢查,我寧可不要你的火藥。”
“好吧,脫就脫!”伊雲豁出去了,不過當著這麼多人脫他還是不肯的,作為一名丟棄了節操的宅男,他可以接受被女人看到裸體,但不能接受被一群男人看到,於是大刺刺地道:“我要先說明一下,檢查可以,但是不能讓男人檢查,只能由你來檢查,而且要找個沒外人的屋子。我也是有脾氣的,如果你非要用男人來檢查我,之後發現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哼,我就拒絕把火藥賣給你,拍拍屁股走人,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法弄到火藥了。”
他這一招反客為主,你不要我的火藥?切,我還不賣火藥給你呢,看咱們誰急!
軟沐星楞了楞,沒想到這個年輕商人挺難纏的,不過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她揮了揮手道:“我明白了,去城門邊的藏兵洞裡吧,由我親自來檢查你身上有沒有帶晉升之證。”
說完這句之後,她轉身對旁邊的一名三階“武將”認真地道:“如果這個商人在藏兵洞裡突然暴起殺了我,或者抓了我做人質,你們不用顧慮我的生死,亂槍捅入藏兵洞中,然後按我剛才安排的計劃挖塌玉壘山。”
“遵命!”
“龍霸天先生,請!”軟沐星對著藏兵洞做了一個請君進入的手勢。
伊雲歪了歪嘴,心中暗罵:這女人心思真的挺細密的,就連進小黑屋檢查我之前,都不忘了安排好別的事。用突襲手段制住她是不行了,我不能輕舉妄動。可憐哥們兒清白的軀體要被這個女人看個遍……你別得意,過幾天裡應外合攻破了都江堰城,我一定會以牙還牙,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全都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