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費盡心機,裝扮成黃鼎的樣子,故意將訊息洩露出去,為的就是讓楚氏知道偷天丹的存在,進而讓楚振山得到這枚偷天丹:任何一個被困於瓶頸多年的武者,都絕不可能抗拒偷天丹的誘惑,而只要楚振山服下這靈丹,以其多年的積累,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會在短時間內突破。
煉空境初入突破到中階,有三成的可能會迎來雷劫,但偷天丹能夠讓人提前體會到下一境界時的感悟,這實際是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為,因此服用者在突破時的難度會相應增加,遭受雷劫的機率至少會提升到八成。以楚振山多年的積累,當然不一定畏懼雷劫,但鎮神鎖是楚氏的鎮族之寶,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所以一旦楚振山準備渡劫,百分之百會把鎮神鎖與自己的聯絡切斷,將之交與別人保管,而這,就是雷烈所要等待的機會。
這計劃雖然簡單,成功的可能性卻極高,可惜卻算漏了兩點,一是楚氏的三位老祖當時竟然全都在閉關之中,以至於楚氏高層頗費了些波折才與之聯絡上,得到訊息比其他三家晚了一步,第二則是黃氏居然有子空間這麼一副底牌。還好雷烈發現得早,及時使用了補救措施,不僅讓偷天丹最終落入到楚振山之手,更是為這丹藥的來歷找了個合理的解釋,盡去其疑心,使得一向多疑的楚振山居然放心地將之服用下去。
“雖說中間出了些波折,但不管怎麼說,終究還是圓滿完成。得到了鎮神鎖,而且沒有傷害楚氏的任何一個族人,甚至還幫助其造就了一位煉空境中階的大能者,這樣的成績,已經足夠向楚真交差了。”
“現在離真姨所說的回合時間還早得很,與其就這麼幹待著,倒不如……”雷烈默默地想著,隨手將鎮神鎖收入自己的儲物戒指,而後目光投向了那片曾經被爆發的光球佔據的虛空,目光微微一閃,隨即邁開腳步,飛入到那還未徹底穩定下來的虛空之內。下一刻,一陣空間的波動過處,他的身影已經從原地消失。
這是條似乎沒有盡頭的通道,構成通道的並非是普通的牆壁,而是一種幽藍色半透明,散發著淡淡熒光,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如水波般盪漾波動著的薄膜。透過這如同蟬翼一樣的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那幽暗深邃,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虛空,一道道形狀各異,顏色不同的光芒在這片虛空中懸浮游蕩著,有些細長如絲帶,有些彎曲如半月,還有的彷彿一個大大的圓球,卻全都是旋起旋滅,最長的也不過存在了數息就爆發出絢爛的光芒,而後徹底消失。
這一幕景象,配合上通道內灑落的淡淡熒光,還真有幾分夢幻的韻味,然而已經進來過一次的雷烈卻深知,這看似迷人的景象背後,隱藏著的,卻是最為可怕的殺機。
構築這條通道的薄膜,乃是各種最為純正的先天靈氣,按照一定比例融合壓縮後所鑄就。在這些薄膜之間,隱藏著無數無形的引力黑洞,任何與之接觸的事物,都會在剎那間被撕碎並被吞噬得一乾二淨——那位黃氏的家主黃嶽,就曾經在雷烈的眼前用自己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相對於薄膜,外面的那片虛空無疑更加危險:那些存在時間不過數息,看起來絢麗之極的色光後面,實際上就是一條條通往未知空間的裂縫,而那些光華,正是不同空間能量的相互碰撞與摩擦所產生,每一道光華的出現,都代表著一場恐怖至極的空間風暴的成型,而在這片虛空,每時每刻都至少有數百甚至上千場這樣的風暴在肆虐。這樣的環境,就算雷烈練就了世界之體,足以抵禦碎空境大能者的攻擊,卻也自問絕對無法堅持過一個時辰。
除此之外,在這條通道的內部,同樣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禁制陷阱,之前那個毀滅了霧海星數位老祖的光球就是之一,而且就威力而言,在其中最多隻能算中等偏下。在這樣的地方,饒是雷烈自負肉身之強悍獨步下界,之前又已經進來過一次,依然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種地方,絕不是黃氏能夠發現和探索的。”一波、波,一層層的神識向外發散著,在半徑數萬丈的空間內構築起一張綿密細緻的巨網,鉅細無遺地探察分析著遇到的一切,再次進入此地的雷烈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這處子空間的入口相當隱秘,就算碎空境大能在事先不知道的情況下也未必能發現,黃氏的人或者可能走了狗屎運,無意間發現入口,卻絕無可能避開重重禁制深入其內,更不可能呆在裡面潛修——這條通道,時時刻刻都在不知不覺中吞噬著進入的生靈的能量,以黃紹的實力,最多在這兒待上五百年就會被吸乾,除非……”
他目光閃動,回想起之前察知到的,黃氏另外兩個老祖身上那與自身實力絕不相稱的恐怖威壓,以及自己第一次進入這裡的情形,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下一刻,他的身形陡然加速,瞬息間就跨越了數倍於之前行進的距離,如同一道流光極影,直奔通道的最深處而去,那星羅棋佈的禁制,居然沒有一樣被觸發。
這通道並不是一通到底,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道光門出現在側壁之上,每一道光門都通向一處密閉的小空間,這些空間的環境各有不同,卻無一例外充斥著種種奇珍異寶,而且靈氣充沛無比,感知宇宙規則也比外界清晰容易得多,極其適合修煉,黃紹之前潛修的地方就是其一。雷烈此時一路疾飛,暢通無阻,很快越過了先前到過的那一處小空間,一個時辰後,只見前方一道幽藍色的光幕垂在通道之間,剛好將去路牢牢堵住。
“混沌五行,吞天噬地!”雷烈毫不停留,斷喝聲中,一條巨龍已然從身前升騰而起,巨大的龍口張開,猶如一個可怕的黑洞,強大的引力隨之從其中傳出。那看起來充滿了神秘莫測氣息的光幕,這時卻突然收縮聚攏為一道流光,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投入到龍口之內,頃刻間就被吞噬得乾乾淨淨。幾乎在同一時刻,雷烈的身形急衝而過,一頭衝進了光幕後方那廣闊的空間之內,在他的身後,又一道幽藍色的光幕悄然升起,堵住了空間的入口。
“呼!” 就在雷烈進入的同時,整片空間突然急速旋轉起來,頃刻之間,這片以他的神識也探察不到盡頭的空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不可抗拒的引力從漩渦中心傳來,拖拽著雷烈,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向下方墜去。一路之上,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雷烈的身影隨之變得越來越模糊,不過片刻的工夫,已經變成了一條模糊不清,似有若無的淡影,隱隱有從突破這處時空的趨勢。
這一刻很快就已到來,隨著雷烈的速度達到了某一界限,一層無形的屏障突然被撕裂,他的身影就那樣突兀地從巨型漩渦中消失,隨即出現在另外一處空間。
空曠,荒寂,怪異,這是雷烈來到此地的第一個感覺,無邊無際的黑色平原上,沒有山峰,沒有低谷,也不見半點草木,甚至一絲一毫不平整的地方都找不出來。整個平原,就好像是一面巨大無比的黑色鏡子,除了堅硬平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特點。
“原來是個剛成年的上位者,”一個沉雷般的聲音突然在平原上響起,震得包括腳下地面在內的整個空間簌簌發抖,“跪下,叩拜於我!”這聲音說話的速度並不算快,卻如同長江大河之奔騰,令人完全無法打斷,一種充滿霸道、猛悍、暴戾與威嚴的氣息隨著話語散發開來,令人不由自主地升起畏懼拜服之感。那情形,就好像一個小小百姓面對著操持自己生殺大權的暴君,唯一能做的只有叩拜。
“你是誰?”雷烈臉色發白,兩腿打顫,卻依舊強行支撐著身體,大聲吼道:“吞噬者雖然尊卑嚴格,卻從來沒有跪拜的規矩,你我都是上位者,就算你的實力比我強,也沒有資格讓我下拜,除非,你是真靈的主體!”
“轟!” 強大的威壓化作滔天巨浪壓下,與此同時,大地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下一刻,一張巨大無比,由構成地面的黑色物質組成的人臉從地面上緩緩升起,出現在雷烈的面前。頭頂頂著天空,脖頸矗立在地面,雙眼像巨大的湖泊,鼻樑如高聳的山嶽,呼吸之間,帶起的暴風足以讓帝級武者灰飛煙滅,這樣的一張臉,絕對可以把膽小的人當場嚇得魂飛魄散。
“很好,”巨臉上的大嘴一張一合,帶起一股股狂飆,聲音更是如雷霆陣陣,引發了整個空間的共鳴,“現在,你可以跪下了。”語氣輕描淡寫,彷彿說的事情理所當然,睥睨萬物,凌駕眾生的威嚴隨之充斥在整個空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