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楓朝自己走來,面紗女孩的心跳不知不覺的都加速了,她猛地收斂起有些慌亂的眼神,恢復了常態,淡然的看著迎面走來的他。
這個時候的林楓。渾身散發的氣息都不一樣,整個人的形象也似乎高大了許多,面紗女孩沒有想到,僅僅半年多不見,林楓的改變就有這樣的大。在他的身上,完全都找不到當初那個衝動莽撞的林楓的影子了,此刻的他,是如此的沉穩,他的神情,始終坦然,他的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著非凡的魅力,他,真的擁有了絕代大師的風範。
恍然間,林楓已經在面紗女孩面前不到一米處站定了,他們兩個,就這樣,靜靜地。互相凝視著對方,他們所有的心思,隱約的感情,都藏在這相交的眼神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楓,才終於開口。深沉道:“謝謝你!”
這三個字。是出自於林楓內心深處最為真切的情感表達,雖然,他和麵紗女孩相識的時間不算久,但,他們的每一次遇見,都令林楓印象深刻,因為,幾乎每一次。面紗女孩都將自己從危難中拯救出,要是沒有面紗女孩的多次幫助,就沒有今天的林楓。
而,相較於面紗女孩幫助自己的行為,林楓更加感激的,是面紗女孩那包容的心,從一開始遇見面紗女孩,林楓一直都是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意願走,從來不曾聽從面紗女孩的勸導,甚至到最後隱瞞欺騙面紗女孩,把天山雪蓮雙手奉給了紫衣男子,釀成了大禍。
對於這所有的種種,面紗女孩都從未責備過自己,她的這份寬容和胸懷,感化了林楓,也讓林楓真正意識到,一個人的心境,有多麼的重要。即便你再強大,再厲害,但,卻不能丟失了本心,不能迷失了自我,用暴力去壓制他人,想要真正的做一個強者,唯有用胸懷去感化他人,才能贏得別人的真正的尊重。
磕磕絆絆中,林楓成長到此境界,跟面紗女孩有莫大的關係,所以,對她道出這三個字,是林楓最真切的心意。
而,這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面紗女孩的心絃再次觸動了,如果,放在以前,林楓跟自己道謝,面紗女孩會覺得理所當然,可如今,林楓完全不一樣了,他變得高高在上,仿若君王一般不可觸犯,沒想到,這樣的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對自己說謝謝。
緩了好一會兒,面紗女孩的心才恢復了一些鎮定,繼而,她才輕聲道:“我應該感謝你,是你救了天下人,救了武學世家!”
一人一句謝,不知覺間,似乎把兩人的關係給拉開了,顯得有點生疏。曾經,面紗女孩在林楓的心裡就像天上的仙女般,遙不可及,而現在,林楓在面紗女孩眼裡卻變成了帝王般,不可觸及。這極大的反轉,確實充滿了戲劇性。
或許,兩人也意識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都不由的相視一笑。在這滿目蒼夷的戰場,這一絲笑,顯得是那樣的難得,而,林楓可能意識到了,這樣的環境不適合聊天,於是,他直接提議道:“找個地方,我們單獨聊聊吧!”
聞言,面紗女孩的眼神突然飄忽了一下,似乎帶著點小女孩的羞澀,然後輕點了下頭。
接著,林楓和麵紗女孩,便一同走上了一座山頭,二人,直立在山頭上,迎著風,望著遠處,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
而,山下的棒棒糖女孩,仰頭觸及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就感嘆道:“好般配的一對,真是男才女貌!”
一旁的黑髮老者也正怔怔的盯著山頭的林楓和麵紗女孩,聽到棒棒糖女孩的話,他頓時轉過了頭,好奇地問道:“你不是不樂意他們在一起的嗎?”
棒棒糖女孩悄悄的嘟了嘟嘴,回道:“那是以前!”
山頭之上,沉默許久的二人,終於有了一絲動靜。率先開口的,是面紗女孩,她輕輕轉過頭,望向了林楓,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林楓的雙目,依舊盯視著遠方,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的看著前方茫茫的山巒,對於面紗女孩的問題,林楓只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應該會盡快離開這裡!”
聽到這,面紗女孩的心不免一動,顯得悵然若失,而,不待她再說什麼,林楓突然轉回了視線,看著她,道:“你呢?”
觸到林楓的目光,面紗女孩不自覺的收斂起了心神,她十分堅定的迴應他道:“我從小就在這長大,以後肯定就一直待在這兒了!”
林楓聽完,眼神突然起了點變化,他的目光,慢慢變的銳利,看的面紗女孩都有點羞澀的低下了頭。
良久過後,林楓才悠悠然道:“很久了,你在我面前,從來都是戴著面紗,我想,走之前,你能讓我看下你的面貌嗎?”
聞言,面紗女孩的身體猛地一顫,好像林楓的話,觸到了她的某根脆弱的神經一般,一時間,她不知道如何迴應,沉吟了許久,她才弱弱道:“你還是不要看了,我很醜的!”
林楓微微一笑,坦然道:“美與醜不只關乎長相,心靈,才是最重要的,你心地善良,一塵不染,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我就是想知道,幫助過我的恩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林楓的話,聽起來似乎很在理,但面紗女孩依舊顯得有所顧忌,她的眼神明顯帶著為難之色,看起來,她是想要解釋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解釋,而,面對林楓灼灼的目光,面紗女孩又感覺無所遁形一般,她知道,再逃避,也只能是自欺欺人,最終,她還是緩緩的伸出了手,輕輕的解開了她臉上的面紗。
頓時間,面紗女孩的容貌展露在了空氣中。
而林楓,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內心忍不住一動。此刻,映入他眼簾的,並不是傾國傾城的容顏,相反,這張臉,看起來有點滲人,她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斑點,而且特別的密集,顯得有些恐怖。
不過,林楓內心的顫動也只是轉瞬即逝,他的面上,並沒有過多的表露,他只是表示關心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然而,這話落在面紗女孩的耳裡,卻直接打擊了她的心,她終究是覺得自己的面容嚇到林楓了,她也很清楚,不論是誰,看到自己這樣的臉,都會有所嫌惡,她只是不想駁了林楓最後的要求,才把這張臉袒露出來。但現在,看到林楓的反應,面紗女孩有點後悔了,她後悔將醜陋的一面展現給了林楓看,她後悔在最後分別的時刻,給了林楓不好的印象。
越是後悔,面紗女孩的心神越發的黯然,她悻悻然的將面紗重新戴上,然後很低聲的,把自己的過去,緩緩的說給了林楓聽。
原來,面紗女孩的身世,比林楓要慘淡多了,她,才是真正的棄兒。
很小的時候,她就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給扔在了大山裡,要不是林楓的母親,恐怕面紗女孩早就成了狼的食物。
多年前,林楓的母親,在遣返家族的路上,偶然遇到了這樣一個孩子,第一眼看到面紗女孩,林楓母親便覺得這孩子跟自己很投緣,而且,她剛好又被迫與自己的親生兒子分離,頓時間,林楓母親就覺得是老天安排了一個孩子代替自己的兒子留在自己身邊,於是,當下,她就決定收養這個小女孩。
原本,私自帶入外來人,武學世家的家族是不允許的,但,林楓母親剛剛才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她現在帶回一個小孩來養,只是為了撫慰受傷的心靈,對於收養這個小孩,林楓母親的態度十分的堅決。
而,林楓的外公,作為武學世家的家主,於理,他不會同意這件事,但,愛女心切的他,不忍心看到女兒就此消沉下去,也只能答應她這最後的請求了。
自此,面紗女孩便生活在了武學世家的聖地。
但,來到這片聖地以後,她的生活,依舊過的十分坎坷,因為,她的親生父母,什麼都沒給她留下,只遺傳給了她,一身的頑疾。
從被撿回來開始,面紗女孩就被疾病纏身,或許,這就是她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最根本原因。如若不是被帶到了武學世家,恐怕,面紗女孩早就不治而亡了。
武學世家的中醫醫術十分的好,所處的自然條件也好,而,面紗女孩又跟著從小習武,這樣,她才勉強保住了一條命。然,她那與生俱來的頑疾,想要根治,幾乎不可能。即便面紗女孩努力刻苦,除了練武,還從小專研醫術,接受各種藥物治療,調養,但,她依然得不到完全的恢復。
甚至,在她十歲那年,她的頑疾,從體內,滲透到了體外,以至於,她的臉上,和背部,都長滿了紅斑,看起來十分的滲人,這些東西,雖不足要人命,但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無異於被毀了容,這種打擊,比死還難受,要不是面紗女孩從小跟隨林楓的母親,學會了堅強,恐怕,她早就想不通自殺了。
林楓的母親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堅強的女人,她的性子淡然,對於很多事都不在意,但,在這武學世家,她唯獨對面紗女孩照顧有加,更是從小就教她道理,教她武功,為她想盡辦法治病,她幾乎是把面紗女孩當掌上明珠一般撫養,但同時,在該嚴厲的方面又很嚴厲,比如習武,比如為人處世的方式,林楓的母親都對面紗女孩教育的十分深刻,要求相當嚴格。
不過,不管多麼嚴厲,面紗女孩都深知,義母是為了自己好,對於義母的撫養之情,教導之情,面紗女孩都深深的記在心裡,她的日子雖然過的艱辛,但她依舊感恩老天,能賜予她這樣一個義母,這個深明大義淡泊一切的女人,在面紗女孩的心裡是最偉大的,她這輩子最尊敬最愛的,便是從小把她養大的義母。
所以,當義母提起,讓自己去武學世家之外去尋找她的親生兒子,並且負責保護她的兒子之時,面紗女孩顯得很激動,這是自己最好的報恩機會,她終於有機會為義母做點事,而且是做這麼重大的事,她當然是興奮。
或許,正是因為對義母的感情太過深刻,以至於面紗女孩在見到林楓第一面的時候,她對林楓的感覺就不太一樣,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那個無論是混混還是流氓的葛天,都是義母的親生兒子,她埋藏在心裡的那種懵懂的情感種子,在跟林楓數次見面之後,甚至有點純純欲動了。
但,她自己又深深的明白,她有著一張被毀了的臉,正常人都不會看上自己,更何況,她的任務只是保護林楓,她不敢再有其他心思,只得用盡全心為義母做點事,幫助林楓,報答養育之恩。
沒有誰知道,在外人眼裡,跟純潔的仙女般的一塵不染的小姐,心裡其實有多麼的自卑,她只能每天蒙著面紗過日子,從不敢露出真容,就連自己的貼身丫鬟,小蝶,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與真容,她的苦,沒人懂,而外人看到的,只有她的堅強。
跟林楓說這些過往的時候,面紗女孩的眼睛不由的又溼潤了,她當然不敢和林楓說出自己那隱約的心思,只單純的敘述了自己的過去和臉上長斑的事,但,天知道,她有多麼的自卑,自卑的都不敢再抬頭看林楓了,那一份懵懂的情,她也只能埋藏在心間最深處。莊農廣弟。
時間,放佛在這一刻凝固了,良久的沉默過後,林楓,才終於開口道:“放心吧,上天是公平的,你心地好,你的病,總有一天會好的!”
對於這樣安慰的話,義母對她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小的時候,面紗女孩還會相信,還會抱著期望,但現在,她已然麻木了,知道這個現實不可能改變了。
於是,面對林楓的寬慰,她也只是輕輕的點點頭,道:“嗯,我習慣了,就算好不了,我也能開心的活下去!”
說完,她抬起了頭,堅強的看著林楓。
只是,讓面紗女孩意想不到的是,她剛抬頭,就看到,一直巋然不動的林楓,竟然一下就閃到了她的眼前,甚至,還緩緩的朝她伸出了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面紗女孩頓住了,她十分的激動,想躲避,卻發現自己像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而林楓,伸過手,不經面紗女孩的同意,直接就摘掉了面紗女孩的面紗,然後,他用他的手指,十分溫柔的撫摸著面紗女孩的臉。這一動作,再配合著林楓那關懷的眼神,簡直讓面紗女孩的心如小鹿一般,撞的厲害,這種被男生觸控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體會過。
這一刻,面紗女孩的心,徹底融化了,她感覺,擁有帝王之氣的林楓,好像並沒有嫌棄自己,甚至,根本不在意她臉上的紅斑,這對面紗女孩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她忍不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不待她開口,突然,林楓把手從她的臉上移開了,隨即冷聲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