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九月十五日,大明以陳奇瑜為兵部尚書,薊遼總督,總領九邊邊軍,御賜尚方寶劍,帶領所屬軍隊即日啟程前往關外征討滿清。
聖旨一下,舉國震驚,賦閒在家的內閣前首輔周延儒連上七道奏摺,稱陳奇瑜資歷淺薄不可擔任大明統帥與滿清一戰,大臣們爭先上奏請求皇上三思而行。
崇禎皇帝面對他們的奏摺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九月十六日,崇禎再下聖旨,自即日起,所有內侍嚴禁外出京師一步,內侍不在擔任任何外職。
這一聖旨一出,更加驚濤駭浪,朝野上下頓時翻了天。
數十個有權勢的內侍聯絡親近的官員向皇上施加壓力,然後成百的內侍跪在文華殿前面,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崇禎看著眼前的奏摺和身邊的王承恩,淡淡地說道:“你也是內侍,為何不與他們跪到一起請命,反而站在朕的身旁一言不發?”
王承恩低頭說道:“天下的事不管宮裡的宮外的都是皇上說了算,皇上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至於門外那些蠢材,活著也是玷汙咱們內侍的名聲。”
崇禎笑了笑:“王承恩啊王承恩,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更應該知道怎麼做,從此以後朕不希望內侍們再插手國家大事,你懂麼?”
王承恩連忙跪到地上:“老奴記住了。”
九月十七,崇禎下令斬殺以高起潛為首的二百餘名太監,朝野震驚,繼而沉默。
大明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一躍成為首領內侍,總領十二監,四局,八司。
這樣一來,王承恩等於成了京師所有內侍的上司,一時之間聲名顯赫朝野。可是他還是低調地服侍著崇禎,從不和朝堂大臣多說一句話。
所有曾經上奏摺為內侍求情的官員們惶恐了一段時間,他們大多經歷了魏忠賢案,知道皇上出手了就要連根拔起。
當年被定義為閹黨的人天下之間有數百上千,全部都罷官免職了,嚴重的甚至抄家滅族。
可是這一次,斬殺了內侍之後,錦衣衛也沒了動作。這幫官員暗自慶幸了一段時間,也消停了一段時間。
已經出征的陳奇瑜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連問三遍盧象升如何,來人回稟:“皇上並沒有提及過盧大人。”
陳奇瑜暗歎一聲:皇上啊皇上,就差一步。從袁崇煥到盧象升,皇上你是一點都沒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上你怎麼就不肯低一次頭呢?
五天之後,崇禎的案頭又擺上了一份新任福王送來的奏摺。
“臣福王朱由菘拜謝皇上恩寵洛陽就藩,今聽聞闖賊劫掠陝西,欲成大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臣願助皇上剿滅反賊,匡扶大明江山!”
當看到這份奏摺的時候,內閣的諸位大人全都愣住了,這新福王是悲傷過度腦袋燒壞了麼?大明開國二百多年,自從就沒有就藩的王爺帶兵打仗的先例。
但是最近皇上心思難定,與大家相熟的內侍全都被斬殺了,眾人也沒辦法推測皇上的心思。總之這種傷及不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就隨著皇上的意思就好。
於是這幫內閣大臣將這份奏摺送到了皇上的案頭,還放在了所有奏摺的最上面。
崇禎看到這個奏摺也很頭疼,先不說大明就沒有這個先例。就算自己開了這個先例,如果朱由菘剿滅了闖賊自己就地自立為王怎麼辦?
他可是比闖賊名正言順多了,到時候天底下蠢蠢欲動的人還不爭相投靠?
而且自己給他派多少人合適?派的人多了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明顯不合適,派的人少了,到時候朱由菘戰敗身死。史家還不得把罪名全部推倒自己身上?
到時候自己就是陰謀陷害兩代忠義福王的昏庸皇帝,這一點崇禎也萬萬不能接受。
他看著奏摺越看越煩躁,對著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去,把內閣首輔範復粹還有內閣裡的大臣們都給朕叫過來!”
小太監跑了出去,一刻鐘的時間,內閣首輔範復粹帶著內閣大臣張四知、魏照乘、謝升來到了文華殿中。
行禮之後分站兩列,崇禎看著範復粹淡淡地說道:“這份福王的奏摺你們都看過了吧?”
四個大臣齊齊點頭:“臣等看過了。”
“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幾個人看了範復粹一眼,皆沉默不語。範復粹苦嘆一聲,這個內閣首輔還真不是好做的,遇見了難事這幾個內閣大臣就互相推卸,遇到了好處就蜂擁而上。
眼看四個大臣沉默不語,崇禎微怒:“你們有什麼想法快點說!朕不怪罪你們就是了!”
張四知看著範復粹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心說:又要派自己赤膊上陣,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就說。
想著右邁一步出來:“臣有一些淺薄的想法。”
崇禎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說下去。
“臣以為,此事不妥。早在幾十年前,因為國本之爭朝堂動盪,而爭國本的主角就是崇天契道英睿恭純憲文景武淵仁懿孝貞皇帝和老福王。”
“當時先皇和鄭貴妃執意要立福王為太子,在孝定李太后、內閣和六部的眾多大人的堅持下才立了孝貞皇帝為太子,此事之後,福王就藩洛陽,但是他的血統若是繼承皇位…”
崇禎冷冷地說道:“依然名正言順?”
“皇上恕罪,臣一時胡言亂語,冒犯了皇上。只是福王可比其他幾位王爺更有資格,請皇上三思而行。”
崇禎淡淡地點點頭:“你們幾個,還有什麼想法麼?”
眼見崇禎臉上認同的神色,範復粹開口道:“臣附議張大人!”
魏照乘,謝升也開口說道:“臣也附議張大人。”
崇禎點點頭,開口說道:“下旨。”
“福王忠義,朕心甚慰。奈何聖賢福王新喪,福王當謹守孝道,為父守禮。至於闖賊之事,朕另有安排,福王可安心,朕定為聖賢福王報得大仇,以為其在天之靈。”
“福王在洛陽好自珍重,克己守禮,以安朕心。”
盧曉航在洛陽接到聖旨之時,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果然朝堂之上眾人都擔心萬一自己成了大事會替當年被逼出京師的福王出一口惡氣,再加上崇禎疑心甚重,此事不成啊。
元才良知道了聖旨的內容之後,微微一笑:“殿下儘可不必憂慮,此事未必不是好事。”
盧曉航問道:“元叔叔有何想法?”
元才良緩緩說道:“潼關還有一支大明精銳孫傳庭的軍隊,倘若我們過早的暴露了自身的實力與闖賊交戰,只怕到時候闖賊一滅,孫傳庭順勢後發制人,我們可就萬劫不復了。”
“到時候崇禎只需對外稱孫傳庭擅作主張,誤殺友軍,將他調往別處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老福王辛苦積攢的家業可就沒了。”
盧曉航嘆了口氣:“只怕到時候闖賊勢大,咱們難以控制。”
“潼關還有孫傳庭,王爺儘可放心。”
盧曉航只想到了後世李自成攻破潼關,孫傳庭戰死。繼而有了“傳庭死而明亡矣”的說法,卻沒有想到因為自己歷史已經發生了偏斜。
原本李自成攻破洛陽城打破福王府,獲得金銀糧草無數,這才到了陝西迅速崛起,最終攻破京師。
如今李自成只是襲破了洛陽城,福王府沒有打破,自然沒有了數不盡的金銀和糧草,一時之間倒也難以迅速壯大。
宋獻策在一旁開口說道:“只是皇上不準咱們去討伐闖賊,咱們的勢力就沒有辦法發展,只是拘泥於一個洛陽城的話,只怕無論是以後的闖賊還是滿清咱們都不可能打得過。”
盧曉航點點頭:“這確實是一個難題,沒有了皇上的旨意,咱們無論怎麼做都有可能被定義為謀反。現在時機未到,咱們可不能逼著皇上對咱們動手。”
元才良緩緩地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陝西之地,現在已是烽煙四起,咱們不如將河洛軍和邊軍偽裝成盜賊去趟一趟這渾水,到時候進可殺賊,退可回守洛陽,一邊發展勢力一邊報仇…”
宋獻策目光一亮:“元先生妙計!這樣一來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沒有證據把咱們處置了。到時候渾水摸魚可就看咱們的本事了。”
盧曉航皺皺眉:“只是哪邊發展的人馬都是想造反的人,他們肯跟著咱們保衛大明麼?”
元才良搖搖頭:“殿下這次可說錯了,所有造反的人一開始都沒有想當皇帝的念頭,就是快餓死了才鋌而走險,咱們只要填飽了他們的肚子,讓他們做什麼都容易。”
“況且咱們也不是保衛的崇禎的江山,保衛的是大明的江山,到時候王爺黃袍加身,他們可都是從龍之臣,他們必定願意跟著咱們幹!”
盧曉航眼前一亮:“那我要親自帶人走一趟。”
元才良搖搖頭:“王爺,你現在要自稱孤王,而且你現在是藩王,萬萬不可擅離封地,發現了就是謀反。”
“我可是就要做山賊的人,稱孤王不是露餡了。另外崇禎已經讓我守孝,誰來了都說我在福王墓前守孝,誰都不見!”
“王爺為何執意自己帶軍出征?”
“因為我要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而不是屬於福王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