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滿蒿草的廢院裡,曾經的袍澤摯友相對而坐,相顧無言,督仇幾乎認不出這是“豫讓”,最後還是他先挑起話題。
“你告訴她我死了麼?”
“只說你埋骨於少水之畔,讓嫂嫂休要再記掛。”
“足夠了,如此一來,我便沒有後顧之憂了,只是她得好好哭一場,真是對不住她。”自稱豫讓的人笑了笑,似乎真的放下心來。
督仇實在忍不住,便問道:“伯謙,當時十面重圍,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少水一戰,吾等突圍失敗,被團團包圍,主君中箭身亡,臨死前讓我護著他的首級,還說若是實在保不住,就用這頭顱去換取一場富貴……我豈能如此?便將主君死後爭搶他首級的人統統殺死,又將其便安置在崖邊的洞穴裡。趙氏捉住了我,趙無恤為了顯示他的寬容大量,讓我獻出首級,他便釋放我。我不從,他便將我囚禁起來……”
豫讓陷入了回憶中,當時他的整個右手肘都斷了,血雖然止住了,但傷口卻遲遲不好,不斷滲出血液和濃汁,火辣辣地痛。即便趙無恤讓靈鵲醫者來給他治療,用火燒封了傷口,塗上了藥,用麻布繃帶牢牢紮緊,但日日夜夜,豫讓仍然能感到焰苗舔噬手臂的刺痛,感到不復存在的指頭在烈火中枯萎。
到後來,他的右眼腫得睜不開,手臂附近的血肉都已變質,必須切除,最周全的辦法是把手臂整個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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