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城積水潭醫院二樓的一間病房內,二丫瞪著憂鬱的眼睛,徹夜難眠。
自從醫生告訴她說孩子沒了,她便一直是這樣,有良曾經百般叮囑,切不可動了胎氣,否則母子都會有危險。可是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小活師被人搶走而無動於衷呢?客家嬤嬤為了醫治丈夫的斷臂而將女兒託付,然後去尋找汗屍製作汗青,而自己卻把小活師給弄丟了,又該如何對嬤嬤交代呢?
二丫默默的流著淚,有良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啊,我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吱嘎”一聲門響,有個護士推著輪椅進屋。
“李二丫,現在送你去做CT檢查。”那護士帶著大口罩,來到床邊輕聲說道。
二丫麻木的下床坐進了輪椅,腹部的刀口縫線處仍在隱隱作痛,於是閉上了眼睛休息。護士推著她下了一樓,經過走廊徑直出了醫院的大門,直奔羊角衚衕而去。
夜深人靜,馬路上空氣清涼,二丫此刻昏昏欲睡,眼皮都有點睜不開了。
衚衕最裡面的一家小院,一箇中年男人已經等候在那裡,見到她們過來趕緊打開了院門。
女護士與那中年人抬起輪椅進屋,然後順著樓梯來到地下室,那兒有一道沉重的鐵門。
“作子,開門。”女護士吩咐道。
名叫“作子”的中年男人掏出鑰匙開啟厚重的鐵門,一股陰森森的潮溼氣撲面而來,裡面是一道向下的斜坡,地底下漆黑一片。
女護士撳亮手電筒,推著輪椅徑直的走下斜坡,沿著長長的甬道繼續前行。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二丫睜開了眼睛,詫異的問道。
女護士微微一笑:“有人想要見你。”
“誰?”二丫更加疑惑了,反正自己有武功在身,倒是無須害怕。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女護士平靜的答道。
地下甬道又長又寬敞,洞頂每隔十餘米便有一盞電燈,不過都沒有通電。甬道的兩側有一些房間,門也都是關著的。
“這是什麼地方?”二丫禁不住好奇的問。
“這裡是京城的地下防空設施,建於六七十年代,甬道四通八達。不過現在大部分都已經廢棄了,只有少部分加以利用改造成了地下旅館。”女護士耐心的解釋說。
“你叫什麼名字?”二丫問道,感覺到她挺和善的,不像有什麼惡意。
“就叫我‘阿呵’好了。”女護士吟吟一笑。
“阿呵,”二丫繼續打聽著,“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直接去紫禁城乾清宮,主公在那兒等著我們呢。”阿呵回答說。
在地下甬道里大約走了3公里左右,阿呵止住了腳步,輕聲說道:“李二丫,我來揹你,這上面就是乾清宮了。”
說罷,阿呵背起二丫沿著一條寬敞的水泥樓梯上行,走過兩處轉角,最後來到了一座大鐵門前。她掏出一把鑰匙開了暗鎖,然後輕輕的推開鐵門順著一道斜坡往上走,開啟了一道木門後,兩人進入到了一座漆黑的宮殿中。
“主公,李二丫帶來了。”阿呵小心翼翼的將其撂在一張紅木太師椅上,然後恭恭敬敬的開口說道。
“本尊已經等你很久了……”黑暗中,皇上御座龍椅上有人細聲慢語的柔聲說道。
※※※
“你是誰?”二丫瞪大了眼睛,望著黑暗中朦朦朧朧的人影問道。
“你聽說過蠱人麼?”
“蠱人?”二丫想了想,記得葛老魘曾經對有良提起過,但她並未吭聲。
“本尊就是傳說中的‘蠱人’,”那人嘿嘿一笑,然後同情的說道,“李二丫,聽說你孕晚期流產,孩子雖然夭折,但好在保住了子宮,還年輕嘛,以後還是會再次懷孕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二丫疑惑的望著御座上。
“本尊無所不知,是一個名叫吳戥的北大教授乾的吧?簡直是喪心病狂,竟然對懷孕的女人下如此重手,令江湖中人所不齒。”蠱人氣憤不已。
“你知道他現在何處?”二丫咬牙切齒的問道。
“本尊已經調查過了,北大歷史系確實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名叫‘吳戥’的教授,不過此人早已於數十年前就離職了,至今去向不明。”
“他搶走了我的女兒小活師。”二丫叫道。
“‘活師’?這名字挺有趣的,你放心,本尊已經派人在京城裡四處打探,一定把你的女兒救回來。”
“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幫我?”二丫警惕的問。
“呵呵,你若不問,本尊也自會坦誠相告,”蠱人微笑著說道,“李二丫,當今中國社會正處於一個歷史性轉折的關鍵時刻,按照佛教的說法就是‘末法時期’,各種屍妖魔怪紛紛出世,眼下,京城便是它們的聚集之地。本尊想要改變這種局面,但手下缺少真正的人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可願意跟隨本尊共圖大業?”
“我麼?”二丫聞言愣了下,然後搖搖頭道,“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懂,二丫只想著找回小活師,與丈夫回到老家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蠱人嘆息了一聲:“李二丫,京城如此之大,以你一己之力如何找得回女兒?本尊麾下能人不少,已經滲透到了各行各業之中,只有依靠組織的力量才能夠與搶走小活師的魔道抗衡。你想想吧,放心,本尊絕不會勉強你的。”
“我李二丫不過是個普通女人,也沒念過多少書,能幫你什麼忙呢?”二丫心裡尋思著,這個“蠱人”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自己和有良在京城兩眼一抹黑,除了憨叔和虛風道長,也不認得其他什麼人。若是費叔和楚大師還在,興許能幫上些忙,可如今他們都已經沒了,單憑一己之力恐怕短時間內真的難以找到吳戥教授和小活師,萬一客家嬤嬤回來了,該如何對其交代呢?
“李二丫,你且不可妄自菲薄,當今塵世間,幼魘簡直是鳳毛麟角,本尊相信你的能力。”蠱人坦然說道。
這個蠱人真的很不一般,居然能夠看破自己是幼魘,其功力不可小覷,二丫心裡尋思著。
蠱人瞧出了她矛盾的心理,於是通情達理的說:“此事不急,你先回去考慮考慮,無論是否願意加入組織,本尊鋤強扶弱,仗義江湖,都會竭盡全力的替你找回女兒。”
“謝謝你,”二丫感激道,“這事兒我還需要同有良哥商量一下,他過兩天就要回來了。”
“那好,本尊就等你的信兒了。阿呵,送二丫姑娘回醫院去吧。”蠱人一擺手。
※※※
東東最近開始了吃齋唸佛,為女兒行善積德,希望小建一生平平安安。
晚飯後,首長回到了家。
“咦,東東,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首長見到女兒面帶喜色,於是關切的問她。
“爸爸,今兒我又做了一件善事兒。”東東說。
“哦,什麼善事兒,講來聽聽。”
“我今天救了一名孕婦,還為她付了醫藥手術費。”東東得意的說著。
“好啊,助人為樂,救死扶傷,是我們共產黨人的一貫優良傳統嘛。”首長呵呵笑道。
“可惜的是,”東東難過的說,“孕晚期流產,孩子沒能保得住。”
“唉,別難過了,”首長安慰她道,“你已經盡力了,人的一生,旦夕禍福,又有誰能說得清呢?你在哪兒救的這名孕婦?”
“就在咱家院裡,我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她就躺在海棠樹下。”東東描述說。
“咱家院子裡?”首長疑惑道,“那她是怎麼跑進來的,難道勤務員就沒有發現麼?”
東東搖搖頭,是啊,她是怎麼進來的呢?自己倒是忽略了。
“帶我去看看發現這孕婦的地方。”首長和女兒走出了客廳來到院子裡。
“就在那兒。”東東手指著一叢海棠樹。
首長近前仔細的瞧了瞧,發現有好些樹枝已經摺斷,地上掉落了很多花瓣,像是有重物自空中墜下所致。
首長沉吟著抬起頭望向了屋簷,那裡已然破碎了幾片灰瓦。
“這名孕婦叫什麼名字?”他問。
“李二丫。”東東回答。
首長聞言心中一驚,隨即警覺了起來,難道是有良身邊的那個二丫麼?怎會如此的湊巧,竟然從房頂上墜落到了自己家的院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家裡有什麼親屬到場了麼?”首長問。
“沒有親屬,還是我給籤的字呢。”東東答道。
此刻,首長越來越懷疑此人就是二丫,莫非是主人那邊已經下手了?雖然孩子弄掉了,但是母親卻沒能夠除去,一定是出了什麼紕漏。
“她在哪家醫院住院?”首長不經意的問了句。
“就近送去了積水潭醫院。”
“哦,東東,你做了一件大善事兒,現在快去休息吧。”首長柔聲說道。
“爸爸,小建那邊有什麼訊息嗎?”東東心情顯得焦慮。
“還沒有呢,你放心,了去大師醫術精湛,小建和他在一起絕對不會有事的。”首長安慰著女兒。
東東回屋去了,首長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三狼,我是首長,有件事兒交給你去做。”他悄聲對著話筒吩咐了好一陣兒,然後鄭重的撂下了電話。
唉,自己也真夠落魄的了,想當年在政壇官場上呼風喚雨,如今卻只能求助於黑社會來幫忙,今非昔比,世態炎涼,全他媽的是些小人。
凌晨時分,兩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人來到了積水潭醫院,直接站在住院部服務檯前。
“我們是來找人的,有個名叫李二丫的孕婦不慎流產住進了你們這兒。”其中一人說道。
“哦,你們是她的親屬麼?”值班護士翻看著病歷本,“李二丫孕晚期突然流產,多虧有位好心人送來並簽字和墊付了醫藥費,不然很危險呢。”
“是啊,聽說後我們就急忙趕來了,請問她住在那間病房?”另一人問。
“二樓204號,上樓梯左拐第二個房間就是。”值班護士指點說道。
兩人上樓來到了204號病房門前,見左右無人便推門而入,病床上被子散亂堆著,可是卻沒有人。其中一人看了下病床端頭的病歷卡,上面確實寫著“李二丫”。
兩人面面相覷,奇怪,大半夜的,人去哪兒了?
正當他倆猶豫之時,走廊裡傳來腳步聲,一名女護士推著輛輪椅沿著走廊來到了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