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讓我想想,”邢書記驀地笑了,說,“在藍月亮谷時,聽賈道長講過當年在京城白雲觀時,他曾經中了東瀛犬伏師的三尸蟲,那是趁其睡覺時從肛門溜進去的,後來經寒生用灌腸法將那些蟲子驅除出來,本書記想我們也可以採用此法。”
“‘灌腸法’,那是什麼?”可兒不解。
“就是把大量溫熱的肥皂水從肛門中灌進去,然後猛然將管子拔出,利用腹壓將肥皂水混雜著糞便連同屍蟲一起噴射出來。”
“果然好法子,可兒就知道相公是世間最聰明睿智的人了。”可兒拍手讚道。
“沒用的,”老何肚子裡傳來歸叢叢冷冰冰的聲音,“你那位賈道長肯定是位內家高手,灌腸時先以內力封閉幽門,否則那些三尸蟲會經由十二指腸上行進入胃和膽,豈不更加的麻煩。”
邢書記撓了撓頭皮,確實賈道長是內功高手,這老何好像並無武功,萬一真的把歸叢叢驅趕進了膽和胃裡,還不一下子就給撐爆了,這個法子行不通。
可兒湊近老何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的問:“歸叢叢,你在臭氣熏天的腸子裡待著,旁邊都是粘稠的粑粑,多噁心啊。”
“哼,”歸叢叢冷笑道,“如果我說那是美味呢。”
“歸叢叢,”邢書記氣憤的用力拍了下那肚皮,“你既然存心害我們,為何不光明正大的較量一番,反而用這種卑鄙骯髒的手段躲進人家肚子裡面去呢?”
“哈哈,魏六禪和費老都已慘遭殺害,邢書記,你以為老孃有那樣傻麼?再次重蹈覆轍?這次只不過是用了‘孫悟空鑽鐵扇公主肚子’的計謀,只能怪你們自己貪戀淫慾而上了道兒。”
可兒聞言怒道:“相公始終坐懷不亂,你不要胡說。”
邢書記滿意的微笑著,作為一名黨員幹部,自己經受住了考驗,但其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偷偷往下瞄了一眼,褲襠處已經“消腫”了。
“歸叢叢,”他咳嗽了一下,然後鄭重說道,“既然現在已經鑽進了老何的肚子,那麼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嗯,條件就是如實回答老孃的問題,否則就把老何的腸子咬破,讓屎尿流滿一肚子,嘿嘿。”
“什麼問題?”邢書記平靜的說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歸叢叢開始了問話。
“東北一個產糧大縣的縣委書記。”
“老何又是什麼人?”
“閬中縣政協的文史委員。”
“你們為什麼要掘開蟠龍山上的古墓?”
“是老何,他要尋找僰族大洛莫的遺骸,送回僰王山老家安葬,葉落歸根,人之常情嘛。”
“那具侏儒屍首已經埋葬了一千多年,為何現在要將其挖出來?”
“以前的事情不清楚,老何住在閬中尋覓了幾十年,若不是依靠巫豬嗅出了氣味兒,恐怕至今仍還找不到古墓。”
“巫豬?就是這頭醜陋的小豬崽兒麼。”歸叢叢似有不信。
費叔在一旁聞言氣憤不已,心道,這個騷娘們,你要是出來一口咬死你。
“咦,你不是一直在誇牠可愛的麼?”可兒詫異道。
“蠢貨。”歸叢叢鼻子哼了聲。
“有件事本書記一直不解,小巫的嗅覺完全能夠聞出屍蟲的氣味兒,為什麼在你這兒就失靈了呢?”
“老孃調製的悶香不但能催情,而且還可以掩蓋自身的氣味兒,腋下只需噴上兩滴即可,矇騙這頭蠢豬還不容易?”
“可是你身上的是野花自然的味道,這小銅鼎裡卻是種奇怪的異香……”邢書記仍心存疑惑。
“連這都不明白,那不過是濃度不同而已。”歸叢叢頗為不屑。
原來如此,怪不得小巫沒能嗅出來,邢書記心中方才釋然。
“魏六禪是胃蟲,費老是肺蟲,與其名字倒也貼切,可你姓歸,與蛔蟲似乎並不搭界。”邢書記有意緩和緊張氣氛。
“歸,即是回,‘歸叢’便是蛔蟲,另外一個‘叢’是我老公送給老孃的暱稱,‘蛔蟲蟲’充滿愛意的稱呼,明白了吧?”
“哦。”邢書記心想這蛔蟲也具有小資產階級情調。
“老夫想起來了,古書上記載,‘蛔蟲又曰回蟲,一雌一雄,心上心下食人血。’眼下這條雌蟲現身,附近必定還蟄伏著一條雄蟲。”躺在床上的老何突然開口說話了,原來他已經甦醒過來一會兒,聽到了方才的談話。
邢書記與可兒聞言頓時緊張起來,目光將屋內和床底下掃視了一遍,並無另一條蛔蟲的蹤影。
“老何,你終於醒了,現在的感覺怎樣?”邢書記同情的問道。
“就是肚子裡脹得難受,肛門火辣辣的,老夫幾十年潔身自好,從不近女色,怎會著了這傢伙的道兒?”老何萬分的沮喪,說著說著,竟然老淚縱橫。
邢書記安慰道:“這怪不得你,歸叢叢點燃了悶香催情,本書記乃是靠默唸毛主席的老三篇才度過一劫,當然黨性強也是關鍵因素。”
這時,歸叢叢咳嗽兩下,然後繼續開始問話:“老何醒來了最好,老孃想要知道你掘出侏儒骨骸的真正目的。”
老何回答說道:“先祖大洛莫是僰族人的精神寄託,歸葬僰王山也是我們一千多年來的夢想,邢書記夫婦倆途徑閬中碰巧借宿在老夫家中的,他們與此事沒有絲毫關係。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不要牽涉無辜。”
“廢話少說,老孃問你,胃蟲和費蟲是怎麼死的?”歸叢叢在肚子裡厲聲質問。
邢書記正想開口,被老何搶過了話頭:“這兩人都是命喪老夫之手。”
“你一個人就能殺死魏六禪和費老?”歸叢叢根本不信。
“老夫以避邪桃木劍削去了胃蟲的半拉腦袋,又捅了費老後背三個窟窿,這些屍蟲哪裡是僰族巫師的對手。”老何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歸叢叢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這才恨恨說道:“你信口雌黃的這些謊話以為騙得了老孃麼?魏六禪貪食暴飲,笨頭笨腦的著了你們的道兒還有可能,但費老功力高強且心思縝密,絕無可能會讓你從身後偷襲得手。看來不給點顏色瞧瞧是不會說實話的,老孃這就去你的膀胱裡搗鼓搗鼓。”
老何剛想答話,忽覺腹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彷彿腸子都被扯斷了,登時額頭冷汗沁出小便失禁,床鋪上流了一大灘,臊氣撲鼻,口中忍不住的大聲呻吟起來。
“歸叢叢,你是一個女同志,怎會下手如此的陰損歹毒?”邢書記怒喝道。
“嘿嘿,老孃是蛔蟲,行事自然與縣委書記不同,怎麼樣,老何,要不要吃掉你的前列腺?”歸叢叢惡笑不已。
邢書記眼瞅著老何痛苦的模樣心中不忍,於是俯身對其勸說道:“老何,這幫屍蟲對你如此窮追不捨,想必是有一定原因的。如果只是一具千年前遺留下來的普通骨骸,他們又何苦這般相逼?你若是知道些什麼秘密,只要不危害黨和國家的利益,就乾脆說出來算了,免得這樣痛苦不堪。”
老何嘴裡似乎牙齦都咬破了,嘴角滲出了鮮血,他大口喘息道:“好,好吧,老夫說就是了。”
“這就對了。”歸叢叢滿意的說了聲,遂停止了折騰。
老何平息了下來,然後意味深長的望著邢書記,許久,緩緩說道:“還記得方才吃完豆腐宴回來的路上,街心架起木頭垛燃起了一堆篝火,這是羅泉鎮清明前後當地百姓的習俗,意思是送鬼神昇天。人生短短數十年,為了祖先留下的巫誓,僰人已經……”
“別扯遠了,趕緊說出侏儒骨骸的秘密,老孃可沒有耐心。”歸叢叢不耐煩的催促著。
老何停頓了下,繼續說道:“當年,僰族先祖大洛莫前往閬中與李淳風和藥王孫思邈會面,從此音訊渺茫。一千多年來,僰人一直在川北一帶苦苦尋找他曾經遺留下來的任何蹤跡,可是始終沒有絲毫線索。”
“都上千年了,為什麼還要尋找他呢?”可兒不解的問。
“因為大洛莫的身上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事關僰族的興衰。”老何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邢書記,彷彿是話裡有話。
“什麼天大的秘密?”可兒越發的好奇了。
“在僰王山中的飛霧洞,大洛莫曾經設定了一道極隱秘的機關,但是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麼,卻始終無人知曉。”
“有關僰族興衰?”邢書記此刻已感到老何這番話意義重大。
“說下去。”歸叢叢催促著。
老何扯過枕巾,揩去額頭上的汗漬,接著說道:“老夫出生自僰族巫師世家,自先秦時,古僰侯國雄踞雲貴川三界咽喉地帶,繁衍生息,自由自在。明成化年以後,朝廷開始絞殺僰人,至崇禎明末,具有兩千五百多年曆史的僰族終於銷聲匿跡,不復存在,以至於清代史書都未曾記載提及。大洛莫當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可惜能夠逆轉僰族命運的那件秘密隨著他的失蹤而無從知曉。”
“若是當年能夠找到並開啟僰王山機關,或許僰族便不會滅亡了。”邢書記若有所思道。
“正是,”何哲人嘆息不已,“僰族人本姓阿,後來倖存下來的僰人為躲避朝廷追殺,便改姓‘何’,逃亡異鄉隱姓埋名。老夫祖上遺訓,世代追尋大洛莫的遺蹤,破解僰王山飛霧洞的秘密,復興僰族。幾十年來,老夫閱盡無數蜀中典籍,苦苦尋覓,最後認定蟠龍山中鋸山埡附近,也就是當年袁天罡截斷龍脈的地方,隱藏著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座蠱人墓,若是能夠找到該墓,便有可能解開先祖大洛莫的秘密。多虧了小巫,老夫終於在有生之年尋覓了先祖的骨骸。”老何一面敘述著,一面將枕巾捲成筒狀悄悄的伸進被子裡,然後忍著撕裂般的痛楚一點一點的塞進肛門之中……
而此刻,房門外面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面色慘白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