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帶著一股青草獨有滯澀的香氣,迎面吹入寬敞的車廂。
風是暖的,車輿微搖,劉秀閉目安靜的躺在車內,頭枕於我的雙腿上。我怕他吹風著涼,於是伸手去夠帷幕,想將捲起的車簾放下,卻始終差了些距離。
養了大半月,宮中延醫無數次,卻僅能靠大量的藥物暫時控制病情不再惡化。劉秀被病痛折磨得面容憔悴,眼窩瘀青,皇后與太子黨人畢竟在朝中有些分量,在他們的影響下,出行計劃一度被中斷,言語無緒的皇帝被當成傀儡似的擺弄,整天灌以無止盡的湯藥,那段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這樣活生生的拖了二十多天,朝廷上大部分臣僚似乎已放棄希望,甚至其中有些人暗中打起了奉立新主的念頭,一時間,郭氏外戚勢力大漲。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失語多時的皇帝突然恢復了說話能力,雖然口齒不是很清晰,但說話條理分明,交代事情時也絕不糊塗。
將京都朝政的事宜做了簡單的安排後,重病未愈的建武漢帝毅然下令出乘南巡,這一次任是外戚、皇后黨眾再如何想方設法的阻止也已無濟於事。
我向後傾倒上身,努力的伸長胳膊,用手指去撩撥車簾,一連試了幾次卻都沒能成功。
“把……我……放……”
我吃驚的回頭,劉秀正睜著眼睛,眸底盛滿笑意的瞅著我。
“醒了?”我赧顏一笑,竟像是個被人無意中窺得心事的少女般,不好意思的囁嚅,“我怕你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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