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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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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公子臉色陰沉,靜靜看了她一會,良久,方輕道:“你再說一遍。”

韓豫塵見他已然動怒,急忙要上前打圓場,念香搶先一步擋去容香面前,對鶴公子朗聲道:“沈小角沒事!她只是說氣話,請不要當真。”

鶴公子定定看了容香好久,她也不迴避,昂然回望過去,眼底滿是倔強。半晌,鶴公子才輕道:“我可以相信你?”

念香沉聲道:“玉色峰的人,還不至於對你打誑語!”

鶴公子哈哈大笑起來,一掃方才的陰森緊迫,他用力拍了拍念香的肩膀,讚道:“好!泉家老三!我喜歡!走,喝酒去!”

念香急忙悄悄給容香使眼色,讓她跟過來。她卻只是站著不動,似乎在發呆。韓豫塵柔聲道:“容香小姐,無論你與大哥有什麼誤會,總有解決的一日。大家何不趁這個機會把話說開呢?大哥他這三年來也很辛苦。”

容香怔了半晌,忽然冷笑一聲,“誤會?什麼誤會?!此人所到的地方,都令我噁心!”她鏗地一聲抽出劍來,寒光一閃,將面前的桌椅砍成兩半,一旁的小二嚇得摔去地上,兩腿瑟瑟發軟,再站不起來。

容香森然瞪著他,輕聲道:“你看什麼?看我的笑話?你好大的膽子!”

她將劍一豎,手腕一送,竟然當場就要將那小二刺穿!念香大駭,剛要上前阻止,眼前忽然一花,鶴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竄了上來,白色的袖子一展,只聽“叮”地一聲,容香手裡的劍竟然彈了開去!

鶴公子厲聲道:“你還要鬧去什麼時候?!”他直直一掌劈去她胸口,這原本只是虛晃一招,想將她從小二前面逼開,誰知她竟然動也不動,冷眼看著他的手劈上來。鶴公子大驚,急忙要收力,卻哪裡收得回來!

“碰”地一聲悶響,容香倒退數步,臉色忽然一白,張口吐出一口血來。眾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話也說不出來。鶴公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彷彿不敢相信剛才真的是自己下手打傷了她。

容香抹去唇角的血,雙目深邃地看了他一會,她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將手裡的劍光噹一聲丟去地上,轉身就走。念香怔怔看著她略有些蹣跚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抬腳要去追,卻被韓豫塵悄悄拉住袖子,“你別去。”

話音剛落,鶴公子就一聲不出地追了出去。韓豫塵輕道:“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三年了,拖得夠久了。”他又豈會不明白,他大哥千里迢迢專門從朝鶴宮趕來洛陽的真正目的呢。

念香默默點了點頭,回頭笑道:“既然如此,只有你我二人來品嚐美酒了。韓兄。”

兩人坐去角落裡,吩咐驚慌的小二上酒菜。韓豫塵深深看著他,卻也不說話。念香低頭喝了一口酒,輕道:“你……是不是知道許多?”

韓豫塵裝傻,笑道:“知道什麼?”

念香嘆了一聲,“是不願說,還是不知道?”

韓豫塵沉吟半晌,才正色道:“我先問你,你當真什麼也不記得了?哪怕是一點點細節?”

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麼?也不盡然吧!至少,他還記得一雙手溫柔的觸感,還記得一些切切的話語。眼前始終有云霧環繞,他看不清真相。可他總覺得,再過一些時候,再久一點,他或許就能夠想起什麼重要的東西,想起一些重要的承諾。

韓豫塵忽然一口喝乾杯中酒,說道:“我不願說。我說了,便違背了她的願望。你自己答應過她什麼,你要自己想起來。”

念香早知他一定會這樣回答,當下只有無奈苦笑。他轉著手裡的杯子,喃喃道:“她……是不是叫司馬習玉?她是一個……郡主?”

韓豫塵有些吃驚,“你已經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她的身份?”

念香輕道:“我在泰山派見到她一次,覺得十分熟悉。而且,她去找林玄中,威脅他不許將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原來……真的是她。”

那張臉,那聲音,那笑容,他都從靈魂深處感到熟悉無比。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他忽然再也坐不住,將杯子一放,沉聲道:“我要去找她。韓兄,請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

韓豫塵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們出來也是為了尋找她和端木容慧。她那日被胡楊帶走,我便再沒見過她。”

念香站了起來,“好,那我去找胡楊!她是什麼地方人?”

韓豫塵見他說走就走,心下也不由大慰,“她是杭州人,杭州司馬府。她父親是當朝宰相。”

宰相的女兒!念香勾起嘴角,來頭真夠嚇人的!誰知韓豫塵又道:“她的外婆,就是當朝皇帝的姑母,所以,她被冊封為郡主。”

念香苦笑一聲,仰頭嘆道:“金枝玉葉!前途茫茫!韓兄,告辭!”

他轉身就走,當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韓豫塵自斟一杯酒,卻不喝,送去一直沉默發呆的黎景唇邊,柔聲道:“他欲上下求索,我卻只求及時行樂。這上好的竹葉青,佳人不可浪費。”

黎景臉一紅,卻依然微笑著就著他的手一口喝乾杯中酒。

××××

自從居生生的傷痊癒之後,端木便再也沒有清淨的日子,她根本不是能安靜待在屋裡的人,成天要出門玩。這個脾氣剛好對了端木老爺子的胃口,兩人甚至開始商量著出海去尋找所謂的仙山。

這下可把端木容慧給嚇壞了,新媳婦還沒過門,居然就沾染上他老爹那可怕的習氣,這還得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帶著居生生離開端木世家,讓她離自己那脫線老爹遠一點。

居生生窩在軟墊裡,笑得好像一隻被餵飽的貓。她輕輕揭開窗簾,看著外面移動的綠樹高山,笑道:“咱們要去哪兒啊?你之前說帶我去看好玩的,是什麼?”

端木有些心虛地端起茶杯,先前為了騙她離開端木世家,他說了慌話,眼下被問到鼻子上,他只得在肚子裡苦搜藉口來圓,堂堂的端木世家三公子,近段時間總被這個小女子逼得一身冷汗。

“喂,說話啊。”居生生湊近過去,抓了抓他的長髮,在端木看來,她就是一隻在撒嬌的貓。他輕輕攫住貓爪子,將她抱去懷裡,總算編好了一個藉口,“咱們先去洛陽別府,至於有什麼好玩的,你到了以後就知道了。”

居生生撅起嘴,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真的?我怎麼覺著你是在騙人?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端木抬眼深深看著她,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算啦,”她伸了個懶腰,趴回軟墊上,“就算沒好玩的事情,我也不在意的。只要能出來透透氣,就很開心了。”

端木抬手去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她舒服的靠去他腿上,青絲瀉去他雪白的衣服上,他乾脆細細拈起來,替她編起一根根小辮子,車廂裡一片安詳的寂靜,只有案上的茶水隨著馬車的移動緩緩搖晃著,散發出淡淡的煙霧。

居生生閉起眼睛,幾乎要睡著,馬車忽然猛地一停,車中兩人都是微微一驚,端木沉聲道:“玉帶,怎麼了?”

小童玉帶在外面急道:“公子!是……是司馬姑娘!”

居生生急忙拉開車門跳了出去,外面日光璀璨,六月驕陽,刺得人眼睛也花了,她看見馬車前立著一匹漆黑雄壯的巨馬,馬上騎著一個白衣女子,她一雙比夜空還要深邃的眼睛,正直直看著自己。

“習……習玉!”居生生喃喃地叫了一聲,馬上的習玉看了她許久,終於露出一個欣慰溫柔的笑意,居生生再也忍不住,直接撲了上去,大叫道:“習玉!習玉!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來看我?”

習玉跳下馬來,由她抱著自己一頓亂蹭,她臉色有些發白,臉也清瘦了許多,更顯得一雙眼如同潭水一般清澈深邃。她低頭溫柔地看著居生生哭得毫無形象的臉,然後抬手替她擦眼淚。

“我只是想來看你一眼,看你過得幸福,我終於安心了。”她低聲說著,眼睛裡有些溼潤。這些日子,她幾乎每日都要被惡夢驚醒,夢裡,只有那個遠遠飛離他的灰色身影,和生生胸口濺射出來的殷紅鮮血。

“你這樣好,我真的很開心。”習玉摸了摸她的頭髮。

居生生吸著鼻子,急道:“你不在,我一點也不好!你別走啦!我們說好了永遠在一起的!我陪你一起去找念香,把他搶回來!習玉!習玉!這些日子你去了什麼地方?”

習玉微微一笑,“說來話長。生生,你永遠是這麼孩子氣,馬上都快嫁人了,以後要穩重一些。”

居生生見她無論說話還是微笑都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心下不由大慌,急道:“你怎麼了?習玉?我……我好像不明白你要說什麼!”

習玉仰首看了看天空,輕輕將她放開,柔聲道:“我要趕路,去玉色峰。生生,祝福我。”

居生生伸手要去抱她,卻被她輕輕推開,“生生,如果我能平安回來,咱們一定永遠也不分開。我這一去,是抱著必死的心情!”她輕輕說著,輕輕一縱,立即跳上馬背。

日光刺眼,居生生隱約看到她臉上有閃爍的淚,卻看不真切。

“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已經和父親訣別,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生生,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習玉用力一扯韁繩,巨馬發出痛楚的嘶鳴,她的身影揹著陽光,在居生生眼中形成一個定格,很久很久以後,她都忘不了習玉這一刻的決絕與毫不猶豫。

“……保重!”巨馬撒開四蹄,揚塵而去。居生生呆呆站在原地,茫然,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心頭一種鈍鈍的痛,令她眼淚也流不出來。

端木把手輕輕放去她肩上,柔聲道:“上車吧,日後總有相見之日。”何況,他與玉色峰,還有一筆帳沒算清呢!

習玉揮手甩著馬鞭,令它飛快地奔跑,這樣,迎面而來的風就會把她滿臉的淚水吹乾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在金陵遇到前來尋找自己的父親,他震怒的神情和悲傷的話語到現在她都無法忘記。

“你要去找他,從此就不要做我女兒了!司馬家沒有你這樣叛逆的女兒!”

她只有深深地跪下去,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一個字也不說。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頭!”

她淚流滿面,只有用力磕了三個頭,站起來轉身就走。父親在後面嘶聲道:“你……你不要後悔就好!放棄從小的錦衣玉食,去追隨一個虛無縹緲的幻象,你不是我女兒司馬習玉!”

她怔了半晌,才輕聲道:“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父親終於撐不住流出眼淚,卻倔強地背過身子不再看她。她深深看著那已然蒼老的背影,許久許久,終於轉身離開。

她不能盡孝,她不能保護自己的朋友。她或許什麼也做不到。可是,除了這樣不顧一切向前走,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回頭了,她從此一輩子也會看不起自己,一直向前衝,她也看不起自己。

兩難,她選擇一種,便要失去另一種幸福。

這個世上,果然是沒有完美的麼?

她永遠也不知道,在她抱著必死決心前往玉色峰的時候,同樣也有一個人滿心焦急惶恐的趕赴杭州。一南一北,長長,長長的地平線,令他們的影子越分越開,彷彿,永遠沒有接觸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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