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齋,寒冬忽悠而過,沉寂了三個月的帝都再次歌舞昇平起來,芙蓉帳暖,望月河光。一夜春雨洗盡了涼意,杏花味濃,沾衣不溼,綠霧朦朧在楊柳枝上,各處花開。
往來過客沿著皇城根底下走上一遭,腦子裡便情不自禁地放空了似的,什麼都不願意想,只隨著這暖風細柳地懶散一回,聽著不知何處的姑娘脆生生的唱詞,便無酒而自醉了。
整個京城處在一種很消停的氣氛裡,出了齋月,赫連沛像是鬆了口氣一般,過了把“聖明君主”的癮頭,便再不肯起五更爬半夜地上朝。赫連二自然是沒力氣折騰了,赫連釗和太子像是比著誰比誰更低調似的,哪邊也不肯多說一句話,一天到晚地跟著老父混日子。
就像是海上風暴來襲前的寧靜,就等著平地一聲雷。
而這聲雷,就在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時候,響了。
不知是哪裡的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氣,寫了一份詩稿,名曰《七惶八惑》,在市井間流傳,抄送不止,乃至於到了兩湖之地才被當地官員發現,假託“風雲客”之名,將朝中帝王將相嘴臉一一描出,詳細到彷彿金鑾殿上有那麼一雙隱而不見的眼睛,就那麼看著眾人跳梁的跳梁,裝死的裝死。
誰也不知道這玩意是從什麼地方流出來的,好像一夜之間便鬧得舉國皆知。
赫連沛剛被打了一回左臉,氣還沒順,便憑空落下個大巴掌,又打在他右臉上,於是大怒,認為這反動詩稿牽涉了這麼多地方,肯定是黨羽不少,他心懷惴惴,從來沒想到過民間竟也有這麼膽大包天的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地罵他,之後又不禁惱羞成怒,發誓要將這夥亂黨連根拔起,一定得斬草除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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