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沉默了一會,神色有些黯淡下去,有意無意的來回摩挲著顧昀手背上略顯突兀的指關節,而後嘆道:“這我沒法應對,人是無法為自己的出身自證的。”
何況他從小就沒有認同過自己的身份,哪怕成了權傾天下的雁親王。
長庚覺得自己能撐得開天地,但說不清爹孃是誰——事到如今,他有顧昀,也不太想追究自己的來龍去脈。
可惜他不想追究,不代表別人也能放過他。
陳輕絮替他止了血,三下五除二地包紮好了長庚的傷口,又給他開了一副安神靜心的藥,沒有插話,也沒有表露出什麼情緒,心裡卻突然湧起一腔難以言說的悲憤。
因為烏爾骨的緣故,陳輕絮當年是反對將臨淵木牌交給雁王的,可惜她一個人反對沒什麼用,於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只好儘自己所能看好長庚,同時將他所作所為全收進眼裡——從京城修復至今,雁王一點一點將這個千瘡百孔的朝堂重新凝聚起來,他四方奔波,甚至身陷亂黨,幾乎殞身其中,他不惜出手觸動無人敢碰的利益,為此隻身扛起整個朝堂的明槍暗箭。
這些千秋不世之功,難道幾句語焉不詳的出身就能一筆勾銷嗎?
就算他真的不是先帝之子,難道烽火票、運河辦、乃至於江北十萬安居樂業的流民——就都等於不存在了嗎?
陳輕絮闖蕩江湖多年,並不天真,道理她都心知肚明,只是偶爾還是會有那麼剎那的光景,會被此間世道人心迎面凍得打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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