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一張巨大的餐桌上,腦袋兩側是兩根巨型蠟燭,坐起身,看到一副龐大的刀叉,足足有普通刀叉的十倍。
我做夢了?
這是沈童的第一反應,畢竟只有在夢裡的時候,很多東西才會超出正常的尺寸,以童話世界的展示方式存在著。
沈童舉起一把叉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估計都能把自己叉起來。
我真是很幼稚。
沈童一面想著,一面再次閉上眼睛。
突然,他清醒了。
不對,我怎麼會做夢呢?我不是去給徐鷹拿藥麼?難不成在半路上睡著了?我們的約定呢?三天的期限到期了沒啊?種種疑問衝上腦際,沈童突然聽到了門響。
幽暗的燈光下,沈童看到一張蒼老深沉的面孔。
他正慢慢地朝自己走來。
“別害怕,我是來和你共享晚餐的。”
沈童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
張震棋仔細欣賞著沈童臉上的輪廓,舌頭在唇邊蹭了蹭,深邃的目光中暗藏著一股邪惡的力量,正慢慢地朝外面滲透。
“你知道麼?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精心為你佈置的,這些餐具,是今天才打造出來的,你看到那邊的屠宰刀了麼?那也是為你準備的,它很鋒利……”
“我打斷一下。”沈童開口,“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
被人打斷了陳述,張震棋似乎很不高興,但是他把自己的情緒收住了,面色沉靜地回了一句,“十二點整。”
沈童的心驟然收縮了一下,完蛋了,這個老傢伙一定是徐鷹派來嚇唬自己的,他最喜歡玩這種把戲。他在把自己掛到塔頂之前,一定會多玩一些花招,不然得不到滿足。
隨他了。
“你很愛徐鷹?”
這話還是把沈童雷住了。
他直直地瞪著張震棋,“你在說什麼?”
“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呢,原來也會為了自保,否認你與他的關係。很好,這次我要讓徐鷹瞧瞧,你和我玩遊戲的時候,是怎麼一步步背叛他的。”
“等下。”沈童再次糊塗了,“你的意思是,你和徐鷹不是一夥的?”
“裝傻,繼續裝傻,徐鷹手下都有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麼?”
張震棋的這番話不僅沒有喚起沈童的憂患意識,反而讓他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他的眼睛突然變亮,聲音也透著隱隱的喜悅。
“也就是說,我在你這,徐鷹不可能把我弄走了?”
“哈哈哈……”張震棋拍著沈童的腦袋,“孩子,別犯傻了,他不可能找到這裡。”
沈童安靜了幾秒鐘,跟著張震棋一起笑了,而且笑得比他還歡暢,“太好了,那我就暫時在你這住下了,千萬別把我放出去,不管你和徐鷹有什麼仇,都別把我放出去,拜託了。”
這一次,輪到張震棋糊塗了。
沈童從餐桌上跳下來,在屋子裡溜達了一圈,動動這個,看看那個,臉上一直帶著優雅的微笑。好像他不是張震棋綁到這裡來的,而是來這裡做客的。
“感覺你這裡很童趣,你家的東西都是這麼大麼?”
沈童拿起一個木叉,笑著朝張震棋問,“這不會是你家的牙籤吧?”
說完,顧自笑了笑,又去擺弄一旁的火筷子。
“你在我這裡,最好不要玩什麼把戲。”
沈童的眼神直直地盯著火爐裡的一隻手臂,心裡咯噔一下,糟了,又掉進一個火坑裡。而且,這個火坑的火,貌似比徐鷹那裡還要烈。
再把目光轉回張震棋身上時,沈童依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我能耍什麼把戲?”
張震棋的表情開始變冷,因為沈童並不像他所想的那樣單純怯弱,他的模樣和他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這個人很精明,不能掉以輕心。
“坐下。”
張震棋的手按在沈童的肩上,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一瞬間,張震棋找到了感覺,呵呵……你果然在裝。
“你知道麼?為了這頓晚宴,我特意準備了很多小菜,我相信你都會喜歡的。”
說罷,拍了一下巴掌。
十幾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每個人都頭頂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放了很多人體器官。不管是不是真的,看著都讓人毛骨悚然。
幸好沈童是名醫生,斷胳膊斷腿的經常見到,現在還能保持幾分鎮定。
“要不要嚐嚐?”張震棋拿起一隻斷臂。
沈童笑得有些牽強了,“雞爪子都這麼大。”
“是啊,雞爪子都長這麼大。”張震棋一邊說著,一邊把斷臂放到嘴邊,先從手掌入手,狠狠一口下去,裡面的經脈和死肉紋理大喇喇地展現在沈童的面前。
沈童胃裡有一股東西在不停地往上翻湧,他做醫生的再清楚不過了,這個男人吃的東西,就是活生生的人的手臂。
這種恐懼,與徐鷹帶給自己的,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除了牲口,沈童想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他。
這個時候,沈童只能賭一把,賭徐鷹會來救自己,儘管希望很渺茫,可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假如一點兒希望都不報,他早就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了,也不會煞費苦心地拖延時間。
“你再嚐嚐這個。”
沈童拿起一根腸子遞給張震棋,因為吃這個要費些時間,他沒轍了,再噁心也得裝作興致盎然的模樣。
張震棋知道沈童在拖延時間,不過這種時候他也不著急了,因為沈童會拖延時間,就代表他心裡是沒底的,不如多陪他玩一會兒。
“你要不要嚐嚐?”
“額……不不……”沈童急忙揮手,“我對這麼大的東西是不感興趣的,我就喜歡吃小的。”
“這裡有小的。”
說罷,張震棋往沈童的手裡遞了一盤指甲,看得出來,這些指甲不是剪下來的,而是直接剜下來的。
沈童光是看,就差點兒吐出來。
“你確定不嘗一嘗?”
沈童後脖頸上都是汗。
“你要是不嘗,我們就準備最後一道大菜了。”
“最後一道大菜是什麼?”
張震棋踱步到沈童的身邊,他的齒縫裡還塞著帶血的肉絲,笑容越發的猙獰。
“你難道忘了自己是從什麼上面醒過來的麼?”
沈童一回頭,看到一張巨大餐桌,還有自己之前躺過的巨型餐盤。
屋子正中的一個巨大螢幕突然亮了起來,閃動了幾下之後,開始播放一段恐怖的錄影。一個英俊的男孩躺在餐盤上,數十個人按著他,男孩不時地發出淒厲的慘叫,這個男人,正在一口一口咬著男孩身上的肉,然後吞到肚子裡。
沈童手裡的盤子猛地摔到地上,裡面的指甲散落滿地。
“我是一個冰戀愛好者,但凡我喜歡的人,都要被我生吞活剝,最終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希望你也是其中一位,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
此時此刻,沈童好想被綁架掛在塔頂上。
“還愣著幹什麼?是你們表現的時候了。”
張震棋朝身後的人說。
十幾個面若殭屍的壯男走到沈童的面前,在他身體完全僵硬,毫無抵抗力的情況下,將他按在了餐桌上。
“我想問一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張震棋的舌頭在沈童光滑的小腹處舔舐著,“徐鷹殺了我親弟弟。”
“他殺了你親弟弟,你幹嘛要找我報仇?”
“因為徐鷹喜歡你。”
我冤啊!誰有我冤啊?徐鷹他根本不喜歡我啊!沈童在心裡咆哮了數聲,沒勁了,因為他感覺到,張震棋的牙齒開始用力了。
“啊——!”
沈童嚎叫一聲。
突然有一人推門而入,沈童的腿上滲出一圈血絲,他顧不上疼,眼睛直直地看向門口。
不是徐鷹,沈童的頭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這真的只是一個幻想。
“大哥,外面有一群人敲門,說是要找你。我在想,是不是徐鷹那邊派人過來了。”
張震棋很冷靜,“有多少人?”
“不清楚……從聲音上判斷,似乎不少於五個。”
“你先幫我看著他,我出去看看。”
易容後的魏飛緩緩地走到餐桌旁,直直地盯著沈童看了兩眼,拿起那副巨大的刀叉,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刀光一閃,沈童整個人都僵了,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