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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他只是將鼻尖湊到了秦鹿的耳畔,蹭著她鬢角的發,聲音很低,也很輕,道:“本王於你的魂魄裡,種了一根發。”

秦鹿雙肩顫抖,似是被突然離水的冷給凍到了,她顫抖著嘴唇,問:“王爺為什麼……要在我的魂魄裡種一根發?”

“那根頭髮,是本王頭上最長的一根,本王自成為道仙起,發不再長,最長的那根,能繞許多圈,打一個結。”梁妄的聲音略微沙啞,他問秦鹿:“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屋內無風,偏偏寒暖交加。

秦鹿問他:“什麼意思?”

“叫你平日多翻書,否則也不至於如今卻不知本王的心意。”梁妄說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本王已死,你也死,本王尋不到你的發,便結了自己的發,小鹿,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了嗎?”

秦鹿呼吸一窒,其實她有猜到,梁妄讓她看過那麼多本書,她如何不知結髮是為何意,只是她自己的身體早就於多年前的南都城外成了腐屍一具,髮絲不留,無法與他結髮,只是她想要聽梁妄親口說出,想要聽他自己承認。

秦鹿的心中一片溫熱,愛意如不斷灌入心口的蜜茶,一波一波湧出,她想去擁抱梁妄,觸手所碰到的是光滑的面板,頓時嚇得她不敢動彈。

腦子裡嗡聲一片,如同漿糊,暈暈乎乎,不知所以,不知所措。

秦鹿還想問他,想問他既然是這等心思,為何卻遲遲未與她行夫妻之禮呢?

那些三媒六聘,拜天地的俗禮,她根本不在乎,可洞房花燭,春宵一刻她還是很在意的。

話未能問出口,因為梁妄又低頭親了親她的唇,就在秦鹿幾乎沉溺下去時,梁妄忽而鬆開了她,將她轉了個身,對著她的後腰輕輕一推,把人推出屏風了。

秦鹿眼前驟然見到光,視線短暫模糊,等她反應過來時再回首,梁妄已經披好了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

秦鹿看著他穿著裡衣,上下整潔,也不似有要再脫的意思,反而朝她的手中丟了一條毛巾,道了句:“替本王擦乾髮絲。”

秦鹿睜大了雙眼,心中震驚萬分,更是沒搞懂眼下情況,她看著梁妄自然地走到了桌旁,披上了厚厚的外衣,拿起一本書慢慢看著。

秦鹿低頭望了一眼手裡的毛巾,再看向側對著自己,一臉淡然,半分看不出情動的梁妄,甚至開始猜測方才一切是否是自己的幻覺,若非她現下身上還溼透,微微發冷,她當真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春夢,與謝盡歡一般中了什麼媚術了!

“就、就這樣?”秦鹿走到梁妄跟前,訝異未消:“就沒了?你……你不繼續做點兒什麼嗎?”

“不是時候。”梁妄說罷,又皺眉,瞥她一眼道:“你是女子,有些話不要掛在嘴邊。”

秦鹿覺得自己被戲耍了,她的心口騰昇出一股怒意,方才抱著她,吻著她,說‘結髮為夫妻’的那個人,與眼前這個,當真是同一個?!

秦鹿氣急,將手中的毛巾直接扔在了梁妄的頭上,一跺腳,哼了一聲道:“你自己擦吧!大壞蛋!”

梁妄慢慢摘下掛在頭上的毛巾,見秦鹿吱呀一聲拉開門,也不管門外滿目震驚的守衛,氣沖沖地走到左側那間屋子去了。

門外守著的兩個人還打算朝屋內看,梁妄側過臉,房門關上,將屋內一切都藏了起來,也藏了他手中握倒了的書。

半溼的髮絲漸漸打溼外衣,梁妄將書放下,頗為不耐煩地撥弄著額前髮絲,低聲嘆了口氣。

若要忍,也極難,但能忍住,便不是合適的時候,破戒之時,必定是極欲之刻,只是秦鹿以為自己戲耍了她,又得去哄了。

梁妄房內的燭火才滅,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只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怒吼道:“陛下這究竟是在賞賜我,還是在羞辱我?!”

便是這一聲,將半夢半醒之間的秦鹿給吵醒,她猛地從床上坐起,溼淋淋的衣服掛在床前屏風上,正用火烘著。

她朝門外看去,門前一群人又疾步離開,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守在她門前的人也都跟著走了,後頭還有個幾個男人追了過去。

這些人說話也不顧忌了,從秦鹿房前走過時,她清楚地聽見一個男人道:“聶將軍!聶將軍留步!顏姬姑娘的確是陛下賞賜給將軍的,並非羞辱!聶將軍誤會陛下的一番好心了!”

男人跟著追出去後,不一會兒客棧裡重歸於安靜,安靜到……只需靜靜去聽,梁妄隔壁屋中的所有話語,都能入耳。

“姑娘這又是何必呢?千里迢迢過來,反而遭這種氣受。”一婦人開口,聽著婦人的聲音,應當得有五十左右了。

沒一會兒,便有一女子的聲音道:“小云知道,心繫一人,輾轉難忘的感覺嗎?”

婦人開口:“我不知心繫一人,輾轉難忘,我只知聶將軍他身為男子,若心中有氣不當對著女人發,更不該在第一次見到姑娘時,便將一杯熱茶盡數倒在你的身上!你是陛下欽點的郡主,為了安撫聶將軍,甚至讓你遠來做妾,他居然還擺出這種臉色!”

“小云不知,聶擎是聶將軍的獨子,獨子才過世,陛下做此安排的確有失分寸,便是派我來做聶將軍的妾,聶將軍也有不收的理,聶擎小將軍數十日前才於陣前身亡,他心中難受,我能理解。”女子說罷,婦人又是一聲嘆息。

“姑娘,聶將軍不知你此番前來,做出多少犧牲,等到他知時,便曉你一番苦心。”

婦人說完這話,又是許久靜謐,秦鹿分明聽見,女子一聲苦笑,說道:“什麼一番苦心,不過是一己私心。”

隔兩窗處,燈火明亮,方才有過爭執的房間內,桌椅倒地,是那盛怒的聶將軍拂袖離去前掀翻的,此時趴在地上收拾殘局的婦人定定地望向端莊坐在一旁的女子。

她的衣襟上滿是茶漬,脖子有處被燙紅她也毫不在意,只是整理了衣袖,又理好了髮絲,一張臉居然是世間罕見的貌美,一朵朱釵掛在鬢上,於燈火下搖曳微晃,女子雙眸含水,如同明珠,唇紅齒白,不點胭脂也成妝。

她是天賜王朝的陛下,得知聶將軍獨子死於凌遲,血肉分割於百姓腹中後,聽從朝臣安排的一個荒唐之禮,賜了郡主之位,從燕京一路趕到北漠,帶著聖旨嫁於聶將軍為妾,替聶家傳宗接代的人。

她不過是這頑局之中的一顆棋子,還是甘心為棋的那個。

袖中腕上朱線穿了兩粒紅豆,顏姬將手腕伸出,晃了晃線上紅豆,嘴角掛笑,絲毫不覺得此時所受,是為苦。

第99章 將軍之信:十

清晨日出, 薄薄一層淺光落在了窗臺上,幾滴寒露未消的雨水順著青瓦屋簷落下。

秦鹿推開窗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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