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終究不是死心眼的人，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奧妙了。方應物看似魯莽地立下軍令狀，就是有意表現出“為君分憂不顧利益得失”的樣子，在天子心中塑造“實誠實幹”的形象。

而且這恰好與別人形成了鮮明對比。目前天子身邊大臣大都東宮講官出身，多的是教書先生，最缺少的是行動派。

如果方應物把握住這點“細分市場”，勇於任事，輕而易舉就能在天子身邊牢牢佔據一席之地——作為一個後來者，這非常難能可貴。

那程敏政用話逼著方應物打這個賭，看起來是精明地佔了小便宜，其實他未必真受益了，起碼肯定在天子心裡失分了。道理很簡單，他擠對方應物，對天子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可能阻礙解決萬安問題。

所以方應物說得沒錯，吃虧就是佔便宜。當前天子最急需的是方應物這樣敢於做事、釐清亂局的人，而不是隻會輕浮地耍嘴皮子打擊實幹者的人。

卻說李東陽與方應物兩人出了文華正殿，正說著話，忽而望見遠處迎面走來幾人。當頭一員頭戴太監中常見的黑紗三山帽，但身穿金線朱袍，只是還看不清紋路，就憑這穿著便知一定是宮中顯貴人物。

走得更近些，便看清楚了，來者不是汪芷又是誰？方應物突然上前幾步，對汪芷打招呼道：“見過汪公！近來可好？”

此時附近其他行人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甚至還有停住的，新崛起的方應物攔住老牌掌權太監汪直的路，這絕對有什麼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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