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讓雙桃拿盒點心塞給了衛小川,道“你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帶去學堂裡吃。若是吃不完,就給你的同窗們吃。”
衛家日子過得是不算差,但畢竟是鄉紳,兒子多,負擔重,不年不節的,小孩子沒有吃零食的習慣,更不要說和同窗分享了。衛小川在學堂裡有點孤僻,不是他不會結交人,主要還是結交人要花銀子,他心疼父母,不願意花這個銀子。
他並不想要鬱棠的點心,翻著白眼要塞回去,鬱棠道“就當是你幫我打聽訊息的酬勞。”
衛小川感受到她的善意,猶豫了片刻,把點心收下了,想著以後等自己做了大官,給她買個十車八車的,還了她的人情就是了。
鬱棠望著衛小川獨行的背影笑著搖頭,覺得這孩子早慧得讓人心痛。
沒兩天,鬱遠回來了。
鬱文、鬱棠和他又避開陳氏在書房裡說話。
“錢師傅很感激我們特意去跟他說一聲。”鬱遠壓低了聲音,道,“他說,他剛看見那圖的時候也懷疑是幅航海圖,只是不想捲入其中,所以什麼也沒有說。他也覺得這件事有點大,他準備去他師兄那裡躲幾年,若是那邊的生意能做起來,他就不回來了,讓我們不必擔心他。他還說,若是我們決定了去福建,他有個朋友在那邊,年輕的時候很喜歡研究輿圖,說不定認識。他還把那個人的住址告訴了我,讓我們去試試。”
鬱文和鬱棠聞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歡喜起來。
“那就好!”鬱文更是道,“可見老祖宗的話有道理,做了好事是有好報的。我們不過是去給錢師傅提個醒,錢師傅卻給我們幫了這麼大的忙。正好,我也不用去打聽誰家都有些什麼人在福建做生意了,直奔錢師傅介紹的人去就行了。”
鬱棠連連點頭。
陳氏在外面叩門,抱怨道“你們怎麼又把門給關了?我有話說,你們快開門。”
鬱文三個面面相覷,鬱棠忙去開了門。
陳氏皺著眉走了進來,道“這秋高氣爽的,你們有什麼話不在院子裡說,躲到書房裡做什麼?”
鬱文忙轉移話題,道“你找我們有什麼急事嗎?”
陳氏道“家裡來了個媒人……”
鬱棠心裡的小人立刻豎起了個盾牌。
李家的事還沒有解決,這個時候她和誰家議親就是害誰!
“姆媽,我的婚事您還是暫且放一放吧!”她急切地道,“馬上就要過中秋節了,中秋過後是重陽,還是等到十月份再說吧!”
陳氏聽著“撲哧”一聲笑,道“我若是執意要現在就把你的婚事定下來呢?”
鬱棠張大了嘴巴,卻在母親的眼中看到了促狹。
“姆媽!”她不知所措地道。
陳氏就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來我們家就是給你提親的?”
鬱棠茫然道“難道不是?”
陳氏捧腹大笑,道“我們家不是還有你阿兄嗎?”
眾人大驚。
鬱遠滿臉通紅。
鬱文忙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給阿遠說親,怎麼不找大嫂找到你這裡來了?”
是啊!
鬱棠豎著耳朵聽。
陳氏道“是衛家。衛太太託的人。說阿棠和他們家小二的事實在是可惜,想和我們家繼續做親家。怕大嫂有什麼想法,就讓媒人先來探探我的口風,我來找你,就是商量這件事的。”
鬱遠臉漲得通紅,想走更想聽,站在那裡進退兩難。
鬱文則道“他們家不是隻有五個兒子嗎?哪來的女兒?難道是衛家其他房頭的?”
陳氏掩了嘴笑,道“衛太太是想給她那個從小長在衛家的外甥女和我們家阿遠保媒。”
“那個小姑娘啊!”鬱文顯然有印象,道,“可以,可以,我覺得可以。那你過去好好和大嫂說說唄。衛家是厚道人,我也可惜沒能和他們家結成親家。”
陳氏就笑眯眯地看了鬱遠一眼,道“那我就過去了。人家媒人還等著回話呢!”話是這麼說,人卻沒動,把鬱遠臊得,恨不得縮成一團才好。
鬱文夫妻呵呵地笑,問鬱遠“你怎麼說?雖說婚姻大事聽父母的,可我們也盼著你們能過得好。你也想想願不願意。”
鬱遠臉紅得能滴血,胡亂地點著頭。
這樣的鬱遠,讓陳氏覺得非常的有趣,她打趣他道“你這胡亂點頭的,到底是同意你叔父的話呢還是不同意呢?”
平時挺隨和大方的鬱遠聽了居然一溜煙地跑了。
陳氏和鬱文哈哈大笑,收拾收拾,隨後去了鬱博家裡。
鬱棠呆呆地站在桂花樹下,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前世,她大堂兄沒有這麼早提及婚姻的事。
因為她父母去世,她家又沒有男丁,大堂兄就主動一肩挑了兩房,給她父母守孝三年。
三年之後,在世人的眼裡鬱家已經敗落了,大堂兄的婚事就成了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心病。學識教養都夠的,嫌棄他們家家貧,願意把女兒嫁過來的,都有這樣那樣明顯的不好。但因為她父母的去世,家中人丁實在是單薄,大伯父和大伯母急著讓大堂兄成親,和河橋鎮鄉紳高家結了親。
誰知道高氏人長得十分美豔,脾氣卻非常的暴躁,嫁過來之後先是和大伯父大伯母矛盾重重,後來嫌棄鬱遠不會賺錢,動不動就不讓鬱遠近身,最後乾脆住回了孃家。
鬱遠雖然有妻子卻等於沒有妻子,更不要說大伯母和大伯父一直盼著的孫子了。
等到鬱遠賺到了錢,高氏也回了鬱家,她又覺得鬱遠對她太小氣,不願意幫扶她孃家。
不管大伯母和大伯父怎樣忍讓,在錢財上她都不依不饒,非要鬱遠把家中財物都給她掌管。
大堂兄在大伯母和大伯父的勸說下把家中財物給了高氏掌管,兩人的關係卻降至了冰點。
大堂兄在外行商,常年不在家,高氏在家呼朋喚友,喝酒行令。
家裡烏煙瘴氣。
最終鬱遠意外去世,高氏捲了家裡的財物和個行商跑了。
這也是為什麼大伯父和大堂兄去世後大伯母的生活幾乎沒有了著落……
想到這些往事,鬱棠苦澀地嘆了口氣。
前世,她沒辦法幫鬱遠,但她一直希望大堂兄能有個幸福的家庭,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不用和高氏糾纏不清。重生以後,她以為她還要想辦法改變這件事,沒想到,大堂兄的婚事猝不及防地有了眉目,與她無關了。
鬱棠有些後悔當初父母提起衛家那位表小姐的時候她沒有仔細地打聽一番。因而等到鬱文和陳氏從鬱博那邊回來,鬱棠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去了父母的房間。
“大伯母怎麼講?”她坐在內室靠窗的太師椅上看著雙桃服侍著母親更衣,“媒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