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裡她還是覺得疼——那個打針的人不僅扎針,還絕對給她做了皮試!皮試最痛!簡直是童年陰影!小時候她膽子大,看到蛇都不怕,唯獨見皮試一次嚎一次!昏睡的她想說話,想抗議,想嚷嚷著發燒沒關係,來包退燒藥就好,皮試走開……然而,思緒清醒,四肢卻渾身無力,身體機能像是仍在脆弱修復中,根本無法轉醒……於是她只能挨著痛,被迫在這斷斷續續的睡眠中,翻來倒去,浮浮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手腕上的針紮了幾次,痛得她在夢裡哆嗦了好久……不過要說的是,疼痛歸疼痛,那針裡應該加了些營養物質,她這疲憊脆弱的軀殼,彷彿瀕臨脫水的植物,終因外界的滋養,漸漸充沛起來。終於,在某個安靜的傍晚,她醒了過來。……大雪消停以後,城市並未放晴,冬雨接替大雪姍姍來到,昏暗的天如暗色的畫卷,雨滴敲在窗臺的玻璃上,蜿蜒拉出一道道雨痕,天地間一派淅淅瀝瀝的迷濛。顧冉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睜開的眼。映入眼簾的是個陌生之地,如果要用詞語來形容,大概只有幾個關鍵詞,“整潔、乾淨、冷色調”,簡直像男老師的單身宿舍。淺灰色床單與地毯,前方擺滿書籍檔案的工作桌椅,淺灰的立櫃,還有窗戶旁邊灰藍色的窗簾……以及,三十公分以外,穿著灰藍色襯衣的男人背影。這男人跟她的距離十分之近,說穿了就是坐在床頭,眼下正拿著個資料夾閱覽,似乎是在加班。大概是察覺出她的動靜,男人扭頭一看她,烏眸迸出光亮,“醒了。”聲音如釋重負,像是守候多時,終於等到她安然無恙悠悠轉醒。旋即他放下自己手中的資料夾,俯在床前,湊得更近地問她,“感覺怎麼樣?”床上的人將醒,意識還有些迷糊,沒答他的話,只迷濛地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半天才問:“這是哪啊?”謝豫道:“我家。”床上的人瞪大眼,要不是這副身體將醒中綿軟無力,她鐵定得彈起來。那邊謝豫見她吃驚的模樣,補充道:“我巴黎的住所,跟法方合作,需要長期處理這邊的事務,我就在這買了套公寓……這裡安靜,適合休息,從醫院出來後,我就把你帶到了這,你發燒,已經在這睡了三天。”“三天!”顧冉蒙圈的大腦終於想起了最要緊的事,這會是真要彈起來,“我爸這麼樣了!手術後來怎麼樣了?我要去醫院……”她光著腳就往床下蹦,謝豫伸手攔住她,將她按回了床上,“手術很成功,你爸一切都好,現在你媽陪在醫院,邁克爾醫生也在全天候觀察中,你不用擔心,在我這好好休息。”見顧冉坐在床沿,即便被他攔著,還晃盪著腳丫子低頭想找鞋,謝豫無奈道:“真想去,你也得吃些東西再去,我去叫人給你做點粥,你等會。”......等粥的時間,顧冉又躺回床上。醒來後她沒了睡意,就睜著大眼睛,去看著窗外的雨。而謝豫,重新坐回到一旁。顧冉以為他會繼續去加班,可他沒有,他就一直坐在她身後。大概是房間太過安靜,顧冉看了會外面的雨,忍不住從被子裡扭頭,就看到謝豫靠在她背後的床頭,就那般凝視著她。這個姿勢,在她潛意識的感官中,也許高燒昏睡中的她,被他曾無數次這般看過,她沒由來有些侷促,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故作漫不經心,“你幹嘛老看著我,去加班啊。”謝豫仍是看著她,半晌他說:“你這兩天發燒,可折騰死人了。”顧冉一愣,注意力停在“這兩天”一詞上。而也是這一瞬間,那些潛意識裡的諸多感受,在這將醒不久後的傍晚,因為這一個詞,如潮水般統統回放。其實潛意識裡,她對這兩天昏睡的過程,隱約有些殘留的印象。從昏睡到高燒,再到醒來,總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給她量體溫,給她喂藥,請醫生來看病……明明那樣寡言高冷的性子,卻在跟醫生問她狀況時候,細細問了大半小時。她曾抗拒過打針,一旦打針,睡夢中都要疼得哼唧,而每到這時,總有個人在她耳邊,握著她手腕,安撫般道:“不痛不痛,很快就好……”白天那個人守著她,夜裡那個人還守著她,她潛意識裡許多個渾渾噩噩的瞬間,他好像一直就呆在這個房間,時不時給她掖腋被角,換額上的發燒貼,給她擦臉擦手……怕她口乾,他還用棉籤沾水給她溼潤嘴唇,偶爾她哼唧著渴,他便小心將她頭托起來,喂她水喝。不僅如此,他好像還對旁人立了許多規矩。譬如,他的下屬來這探望,他不允許人抽菸,不許腳步聲過大,手機必須調靜音,便是說話,一個個都是壓著嗓子的。所以,這一場昏眠,對一個正常人來說,也許是不甚好的經歷,可她因為有這個人的無微不至,舒坦而安逸。……窗外的雨還在下,一滴滴從屋簷往下墜,像破碎的水晶,砸在地上,啪嗒、啪嗒、啪嗒……床上兩人還在對視,謝豫看著發怔的顧冉,問:“在想什麼?”顧冉回過神,看著眼前的謝豫,鄭重其事道:“謝謝。”“謝謝,謝謝你,謝豫。”這個謝字,她欠了他太久。不僅謝他照顧她,更要謝他對他們一家的恩情。那邊他看著她,往常稜角分明的五官這一刻柔和無比,“謝我什麼。”顧冉默了默,想起那昏睡中的一幕,給了四個字。“萬水千山。”謝豫懂了她的意思,面上表情並無波動,嘴裡卻不鹹不淡地道:“你知道就好。”是的,在那漫長的昏睡中,顧冉還聽到一個最關鍵的詞。萬水千山。這個詞是陳助理的話,她昏睡中他也曾來探過,他跟謝豫認識多年,既是上下級又是朋友,一貫說話比外人放得開,睡夢中顧冉迷糊聽到了陳助理的聲音,即便他的音量壓得極低,可他異樣的語氣,仍是留在了她感官中。彼時他似乎是笑,又似乎是感嘆,“謝總,你這真是……萬水千山啊。”“這個手術啊,可真是磨死人,為了找個腎.源,找遍中馬越泰,為了請個醫生,又跑了三次加拿大,還為了找裝置,飛了兩次墨爾本,末了一切搞好,就等著病人了,結果顧家一家子全出了國……可去了哪個國家誰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打聽到在法國巴黎,偏偏遇上惡劣天氣,歐洲航班停飛,於是又硬從國內飛悉尼,再從悉尼轉機德國,再轉歐洲鐵路到法國……”“這還不算完,到了法國,不知道她人在哪,這麼大的巴黎城,足足二十個區,腳都找斷了,一邊找還要一邊聯絡最好的醫院待命,再接邁克爾醫生從加拿大來準備手術……嘖嘖,這橫跨幾大洲幾大國家,澳洲熱歐洲冷,長長短短大大小小路線,謝總真是叫為了追愛,千辛萬苦,萬水千山!”那會劉秘書也在一旁,捧著臉,唱雙簧般嚶嚶嚶地假哭,“簡直感天動地好嗎?謝總,我要是女的,我也想嫁給你啊……”兩個下屬調侃著自家boss,可謝豫只是聽著,面無表情,保持著對外高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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