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是楚天秦,他把手上的一疊紙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整個人很放鬆地倚靠進沙發裡,一手搭在沙發邊上,即使對面是林邵久,也並沒有顯露出處於落勢的姿態。他這個人,雖然不比林邵久詭異狂妄,但是氣場陰沉難測,兩人靜默抗衡的時候倒也難分伯仲。
楚天秦勾起一邊嘴角,冷聲道:“再加一倍,夠了吧。”
林邵久俯身拿起那疊東西,隨意翻看幾下後笑了:“夠,怎麼不夠,楚先生對某人還真是夠大方的。”
楚天秦道:“彼此彼此。”
江越幾句話聽下來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反倒是楚天羽主動站出來打圓場:“呵呵,我、我哥陪我過來的,有筆生意要跟林先生談,我剛回國國內行情還不太懂,所以拉上我哥一起了……”
江越狐疑道:“什麼生意?”
“……”楚天羽偷偷瞟一眼自家大哥,發現後者根本連個餘光都不給他,於是自己在腦海裡思索了無數種,最後挑了一種可信度比較高的,“江越,你知道的吧,這些年,我一事無成,心下慼慼然非常難過,這些天突然頓悟,我要好好奮鬥……所以我打算創業開一家夜總會。”
江越:“你瘋了嗎?“
楚天羽迅速開啟腦洞為自己的虛擬事業添油加醋:“我要跟林先生合作,作為欲醉的連鎖店,這樣前期營銷起來比較方便,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爛醉’。”
……
江越更訝異了:“林邵久不怕招牌被你砸了嗎?就算是豬也沒你這樣拱白菜的吧。”
楚天羽無端端地被罵,心下臥槽一通,他本來晚上洗好澡正要和愛德華一起做一點羞羞的事情,被楚天秦冷著臉一腳踹開了房門,然後一路拖著過來當擋箭牌順便背個黑鍋,現在居然還要被江越鄙視。
操!
這鍋他不背了!
他要回家!
心有壯志的楚天羽小同志將憤怒化為勇氣,氣沉丹田,正要開口,餘光看到自家大哥緩緩勾了下嘴角,於是話到嘴邊立即拐了個彎,狗腿道:“——那是,要不然怎麼說我哥是商業奇才,太厲害了,這都能搞定,我真的要好好向他學習。”
無視江越愈發鄙夷的眼神,楚天羽閃爍著桃花眼看向楚天秦:哥怎麼樣,替你背黑鍋的姿勢是不是又帥又快。
楚天秦還是陰沉沉的表情,眼神掠過他,停在江越身上兩秒,然後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林邵久打個響指命人把桌上的檔案收起來,然後轉向江越,丟擲一串亮晶晶的東西:“顏槐在二樓,這是鑰匙。”
林邵久拋得很準,江越一手接住,發現鑰匙圈上套著一大一小兩個鑰匙。
莫非臥室門外面一層還安了個防盜門?
不過那個小的他倒是很眼熟,江越用手指撥撥它,有點像是……
“手銬上的。”林邵久笑得有點曖昧,“拷了一晚上了,你去給他鬆鬆吧。”
江越聞言愣了愣,隨即耳根處悄悄爬起一抹紅色,他感覺指下的金屬觸感變得發燙,一路從指尖燙進心裡。
那個晚上,他也是,用這樣一把小小的鑰匙,把楚天秦鎖在床上……
江越不敢再回想,抬眼卻無意和楚天秦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楚天秦眼底還未來得及掩蓋的複雜、炙熱、壓抑、懊悔以及種種情緒紛紛閃過,快得江越幾乎無法捕捉。
他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了,讓心思回到顏槐這件事上去。
儘管有些艱難,但是勉強還是可以做到的。
“你就那麼放心把鑰匙交給我?”江越看向林邵久,把鑰匙圈套在食指上轉啊轉,“不怕我帶著顏槐私奔啊?”這話三分玩笑七分試探。
林邵久仍是笑,這個人好像很喜歡笑,但總是讓看的人寧願對著的是一張冰山臉,因為他笑起來實在太詭異了。
此刻這個詭異的人笑著說:“如果你不怕被埋伏在對面閣樓裡的狙擊手一槍爆頭的話,你儘管試試。”
“你廢話太多了,”楚天秦從沙發上起身,帶著江越往樓上走,江越被拽得沒站穩,走了兩步就往前倒,楚天秦伸手扶住他的腰,皺眉道,“小心點。”
江越看到他眉間熟悉的那道溝壑,想到他好像總是對著自己皺眉,於是心下不爽道:“還不都是你拽我,鬆手,我自己能走。”
楚天秦抓著江越腰際的手緩緩鬆開,面不改色,但是指節用力了些,一時間骨節分明到略微泛白。
林邵久玩味地晃晃紅酒杯,目光揶揄,心道,有點意思。別人或許沒看出來,但是他知道,那句‘你廢話太多了’,不是在說江越,而是是對他說的。從他當上A市龍頭老大之後,身處高位久了,還沒誰像楚天秦這樣冷言冷語地駁他面子。
更有意思的是這個男人和江越之間似有若無的曖昧,嘖,看來有好戲看了。
然而現實總是出人意料,當江越在二樓喊出一句“林邵久,顏槐人呢哪去了——”的時候,別墅外面,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齊磊二話不說拔出身側的槍,護在林邵久身前,高度戒備,原本空蕩蕩的大廳五秒內從四面八方擠滿了原本隱在暗處的手下們,他們將林邵久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圍起來保護。
“黑子,怎麼回事?”齊磊怒道,“是不是黃豹的人來了?”
操,江越這個小兔崽子說話不算數。
被喚作黑子的男人從人群裡站出來,他聽完對講機裡外面弟兄的報告,對林邵久和齊磊道:“是青龍幫的人。”
然後黑子疑惑地問了句:“黃豹是誰?”
“……”齊磊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這操蛋的夜晚真是夠了。
隨著青龍幫這三個字說出口,別墅外邊的槍響聲愈演愈烈,幾欲把這個靜謐的夜晚轟炸成碎片一樣。
黑子又道:“外面有我們一半弟兄,應該沒問題,能抵得住,青龍幫雖說最近勢力猛增,但畢竟還是一群有勇無謀的亡命之徒。”
林邵久在一片槍聲中從沙發裡站起來,臉上不再帶笑,冰冷得要命,他沉聲道:“顏槐呢?”
樓上。
第一聲槍響的時候,江越還沒來得及驚慌就被一雙寬厚的手掌攬過去,整個人埋進楚天秦的懷裡。楚天秦像是哄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別怕。”
楚天秦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激烈的槍聲,江越下意識一顫,更深地縮排楚天秦的懷裡,兩隻手纏上楚天秦精壯的腰,楚天秦輕聲在他耳邊道:“沒事,我在這。”說完鬆開攬住江越後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