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安恍然出神的工夫,白衣少女已經來到近前,目光警惕,語氣不善地質問他道:“你是誰?我的離翠袖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嘿嘿,這不是一直沒機會還嘛。”
陸平安乾笑著撓了撓頭,隨後試探著問道,“姑娘,你……你不記得我了?”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對方的真容,但陸平安可以百分之百斷定,眼前的白衣少女就是當初在大圩山中,救下自己的那位。
昨晚他與田和遇到的那隊人馬的追蹤目標,應該就是她。
真沒想到,當時自己毫無根據冒出來的猜測,竟然是正確的。
“嗯?不會吧,你是那個長得似金剛猿一樣的醜八怪?”
少女仔細端詳了陸平安一陣,清冷的嗓音中,夾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額……”
陸平安聽聞,臉色頓時一僵。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解釋道,“對,就是在下,我當時練功出了些問題,所以才變得相貌醜陋。”
說實在的,眼前的少女雖然生得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面容,但性格還真是有夠惡劣,說話一點都不留情面。
“這樣啊……”
少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眼中仍然充滿著疑惑。
在她的印象裡,陸平安兩個月前,還是一個被金剛猿追得抱頭鼠竄的弱小修煉者。
可後者剛才明顯是以蠻力施展出的攻擊,就連修煉多年御劍術的她,都要自愧不如。
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喂,你……”
少女正要繼續發問,可就在這時,崖壁下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呼哨聲。
“你快走吧,不然待會兒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少女止住話頭,一把從陸平安的手中搶過那兩柄飛劍,冷聲道。
然而,陸平安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少女微微蹙眉,剛要張口,就見陸平安一臉正色地說道:“滴水之恩尚要湧泉相報,救命之恩豈有不報之理?再說了,我現在就算想跑,大概也來不及了。”
果然,話音剛落,一道透露著狂喜而又猖狂的笑聲,就從崖壁下響起:“桀桀桀桀!江月白,你真是讓三叔我找得好辛苦啊,怎麼樣,現在肯把龍骨牌交出來了吧?”
“什麼?!他竟然也來了……”
聽到這個笑聲,被外面老者稱為江月白的少女,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
不過下一刻,她的臉上就重新恢復了鎮定,側過頭對陸平安道:
“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幫忙,更用不著報恩,你等下找機會跑吧,別拖我後腿就行。”
江月白說著,又把其中一柄飛劍遞迴給了陸平安,隨後快速來到洞口,躲在黑暗處檢視起外面的情況。
陸平安接過飛劍,用靈氣流清理了一下上面的血跡,心裡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女人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種危機時刻,江月白還不忘留了一柄飛劍給自己。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外冷內熱吧。
陸平安一邊想著,一邊湊上前道:“溪面上有三個人,這裡正下方一百尺還有兩個,更遠處有沒有,現在還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江月白緊盯著溪面上從遠處駛來的一艘小舟,頭也不回地問道。
從她這裡所在的視野,根本看不到崖壁正下方的人。
陸平安不知如何解釋,只能扯謊說道:“這是我家傳的秘術,總之你相信我就對了。”
剛才江月白來到近前的時候,處於探測狀態的吞噬系統,播報了她的血脈品階。
對於探測的結果,陸平安感到十分驚訝。
因為江月白竟然也是玄階上品血脈,而且和藉助吞噬系統的自己不同,她的血脈可是貨真價實的。
結果,正是由於一時的震驚,吞噬系統被他下意識地關閉。
等到再次重啟的時候,本來就在附近的追殺江月白的人馬,已經將這裡包圍了。
“嘖嘖,你膽子還真是不小啊,被這種高手追殺,還敢跟我聊那麼長時間。”
看了眼站在船頭的黑衣老者,陸平安忍不住嘖聲道。
根據江月白優秀的血脈資質,陸平安推斷,她應該出身於某個一流的修煉者家族。
如此一來,外面那個自稱是她叔叔的老者,肯定就是家族的長老高層,修為必然高深。
與其正面對抗,估計難有勝算。
“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會親自從鹿邑城趕來。”
江月白的眉宇間泛起愁容,語氣低落道。
至今為止,她已經被江洪濤僱傭的殺手們,襲擾了兩個月之久。
仗著藝高人膽大,每次被發現時,她都不會立刻遁走,而是邊殺邊撤,以便削弱對方的有生力量。
然而這次,她恐怕要被自己的自信害死了。
“哦?”
一旁的陸平安聽聞,眼球在眼眶裡快速地轉了轉,驚訝問道,“你是鹿邑城江家的人?江慕是你……”
“哎呀,你能不能閉嘴?!”
見陸平安不停搭話,江月白一時間心煩意亂,沒好氣地打斷道,“你既然知道外面是我們江家的追兵,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陸平安閉嘴含笑,並未急於解釋。
眼下對方還沒有發現他們,一切還是再等等為好。
這時,就聽站在船頭的老者繼續喊話道:“江月白,出來吧,這麼短的時間,你又能跑到哪裡?不要逼我動手,三叔的手段你不是不瞭解。”
說完這句話,就見船上的另外兩個人立刻縱身躍起,攀附在崖壁上。
與此同時,湍急的溪流突然一滯,接著,水面緩緩向兩側分開,一頭巨大的靈獸上浮出來。
這頭靈獸軀體龐大而扁寬,長度約有三十尺,頸部細長如蟒蛇,頭頂長有雞冠一樣的火紅色肉/冠,兇惡駭人。
“嘶!”
陸平安見狀,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歎道,“乖乖,這不是蛟頸獸嗎?你們江家還會馴獸?”
蛟頸獸,玄階上品靈獸,攻防強悍,雖然靈智低下,但卻十分忠誠,乃是馴獸師的優質之選。
陸平安萬萬沒有想到,在以煉器為專長的滄梧國境內,竟然還有馴獸方面的高手。
要知道,馴獸與煉器,一個是藉助活物戰鬥,一個是藉助死物戰鬥,兩條道路截然相反。
滄梧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家族江家,出了一個馴獸師,這就像在一群小孩子中間,站著一個黑大漢那麼違和。
“江洪濤曾在擅於馴獸的北霽國遊歷,據說是機緣巧合下學得了馭獸的本領。”
江月白受不了陸平安的連續發問,只能出聲解釋了一句,“小心,攻擊馬上就來了。”
江月白說完,趕緊彎腰低頭,蜷縮著躲在洞口附近的一塊岩石後。
陸平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崖洞外火光大起,一片火海無差別地湧向崖壁。
“我去!這是什麼功法?”
施展金光神咒容易暴露位置,陸平安只能慌忙張開狂戰荊甲,同時尋找掩體躲避。
雖然反應足夠及時,但他額前的一撮頭髮,還是被撲進崖洞內的高溫靈火燎焦了。
“咳咳……喂,你這個三叔到底是什麼修為啊?”
陸平安呼吸著灼熱的空氣,咳嗽不斷道。
能夠施展這等規模的火屬性術法,估計連元武境都不止。
“大概是真武境八重,怎麼,你有辦法贏他?”
江月白抬手遮掩住口鼻,眉頭緊皺著問道。
她能在長達兩個月的圍殺中堅持到現在,心理素質和思維敏銳程度,自然都遠超常人。
見陸平安從始至終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她不禁猜測,前者應該有破敵之策,或者脫身之法。
“這個嘛……贏是別指望了,逃跑倒是能試一試。”
陸平安略一沉吟,擺了擺手回道。
雖然江洪濤的實力並沒有自己猜想中的那麼高,但也足足超出自己七重小境界。
這中間的差距,是難以用戰術彌補的。
“真有?”
江月白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之色。
可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閃爍著躲到一旁,先前的驚喜也變成了深深的糾結。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露出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催促陸平安道:“有辦法就別藏著了,快說出來,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好,那我先給你演示一下。”
陸平安輕輕點頭,不再廢話,立刻指令吞噬系統,開啟了附加器官幻靈手套。
說起來,江月白這種不愛求人的性格,倒是和自己挺像的。
雖然在有些人看來,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但陸平安卻一直認為,修煉之路是一條獨行大道。
只有一直秉承“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則,才能在這條大道上走到最遠。
此時此刻,就連陸平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對江月白生出了一份強烈的欣賞之情。
這份欣賞不止來源於外表,更在於內裡。
“你看,這樣的話,咱們就能從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說話間,陸平安已經使用幻靈手套,將自己的大部分身體隱形。
此時的他只剩下兩隻手和頭,乍看之下頗有些驚悚。
江月白見狀,大呼神奇,忙伸出胳膊催促道:“太好了,快,給我也隱身。”
咕嚕……
見江月白一副不設防的樣子,陸平安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同時腦子裡控制不住地往外冒著各種奇怪的想法。
要知道,用幻靈手套對人或物進行隱形,是需要用手直接接觸的。
正因如此,他才遲遲沒有提出這個逃跑方案。
不過,眼下的形勢已經不允許他再繼續拖延了,畢竟躲在上方崖洞中的田和,可承受不足威能這麼強的術法攻擊。
“額……那就多有得罪了。”
陸平安說著,神情緊張地伸出雙手。
一想到江月白待會兒就要被自己從頭摸到腳,他就不由得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