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申悅終於結束出差回到了c城。
申悅並沒有提前告訴餘洛,因為她現在有了男朋友,已經不需要餘洛去接機了,所以餘洛直到晚上接到了申悅的電話,才知道這回事。
“你在哪兒?”
這是申悅問的一句話。
餘洛隱約意識到表姐可能知道點什麼了,他本來是打算坦然地面對,但他被申悅問話時凌厲的語氣嚇到,下意識地就回答:“在、在家啊。”
“我給你公寓打了三次電話,你都沒有接。”申悅頓了頓,“你很少這麼晚還在外面的。餘洛,你說實話。”
餘洛看了看身邊的席砂鴻,後者正注視著他,見他轉過頭來露出猶疑的神色,便朝他點了點頭。
“姐,我在席大哥這兒。”餘洛老老實實地回答,還想補充幾句,“我……”
但是申悅打斷了他的話。
“昨天我接到李姨的電話,她跟我說你打算到期就不續租了,怎麼回事?”
李姨就是餘洛的房東,曾經也是申悅的房東,兩個人感情不錯,一直有電話聯絡,餘洛也是前天才跟李姨說不再續租了,沒想到第二天李姨就和申悅通了電話。
餘洛的手指不安地摳著手邊軟椅的椅背,他低聲說:“我以後就住他這兒了。”
“什麼?!”
聽到申悅驚訝的反問,餘洛換成左手拿手機,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姐,你聽我說。”餘洛感覺到右手被席砂鴻握住,便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笑容,迎著他的視線,慢慢地對著手機那端的申悅說,“我們,戀愛了。”
申悅沉默了很久。
“姐?”
“我明天來找你。”申悅的聲音透著些疲憊,“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好好談談。”
“嗯,明天打我電話吧。好好休息。”
和表姐道別之後,餘洛按下了結束通話鍵,他盯著螢幕,嘆了口氣。
“怎麼了?”席砂鴻就著現在的姿勢,將餘洛攬進懷裡,下巴抵在餘洛的肩頭,問他,“你姐約你見面?”
“嗯,說是要和我好好談談。”餘洛撓了撓臉,有些煩躁地說,“這種被發現然後質問的感覺很不舒服。我本來是打算等她回來就當面告訴她的,誰知道……”
“明天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麼?”
“不用了,你還要上班呢。我一個人就行了。”餘洛笑了笑,“她是我姐,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我的。”
“嗯。”
席砂鴻像在撓貓下巴一樣,輕輕搔著餘洛的下巴,想讓他放輕鬆。
事實證明,這樣做的效果很明顯,餘洛現在就像是在曬太陽的貓咪,軟乎乎地靠著席砂鴻,進入了完全放鬆的狀態。
餘洛和申悅約在了萬朗經營的這一家daydream見面。
“說吧。”申悅放下陶瓷茶杯,注視著這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表弟,神情嚴肅,“我出差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餘洛吞了吞口水,頂著申悅嚴肅而逼人的視線,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申悅,包括席砂鴻就是沙跡,包括席砂鴻的那些速寫本,包括沙跡向朝光落求婚,包括席砂鴻的表白、自己的不安和動搖以及最後的覺醒,還有最近決定了要開始同居……
“……然後我就同意了。”餘洛舔了舔說得發乾的嘴唇,視線從不停攪動著紅茶的茶匙上移向申悅,眼神堅定,他接著說,“姐,我是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
申悅苦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無奈和擔憂。
“你才多大,就說一輩子的事了,就算是普通夫妻,也有半路分手的,更何況……”
“姐。”餘洛連忙打斷了她,“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餘洛知道表姐在擔心什麼,都說這個圈子裡的人不容易穩定下來,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相信席砂鴻,相信他自己——也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愛情。
申悅看著餘洛的眼神很複雜,其中甚至還夾雜著自責,她低下頭,輕輕用茶匙攪動著,以排解壓在口難以言明的沉悶。
“洛子,你不覺得你和他發展得太快了嗎?你真的有好好想過嗎?姐不希望你這麼草率地就下決定,現實不比小說,這一條路並不好走……”
“的確有些快。”
餘洛笑了笑,他想起了那混亂不安的一天,最終卻以那麼溫馨又熱情的夜晚而結局。
“可是,姐,這並不是一時衝動的結果,我的確有好好想過,但是無論我用什麼作為開頭去思考,最終的結果都是: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申悅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在愛情面前一直懵懵懂懂卻在她不知道的這段時間裡突然開竅了的傻小子,她聽著他慢聲細語地傾吐自己的心情,此刻她感覺到了他的堅定。
“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你曾經在我專欄裡留言說‘現實是個大後媽’,還記得我是怎麼回覆你的麼?”
申悅不知道表弟為什麼突然話鋒一轉,扯到了那麼久之前的事,她皺著眉回憶,不過因為實在是因為時隔太久,她記不清了。
“‘也不是所有後媽都是壞人的’。” 餘洛握住了申悅放在桌上的手,言詞懇切,“現在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父母那關,姐,我需要你的支援。”
申悅看著自己的表弟,張了張口,又閉上,最後她說:“我只是不反對。”
“姐……”餘洛拖長了聲調,很小時候跟她撒嬌的語氣一樣。
“我早就看出來那個姓席的對你圖謀不軌,讓你沒事就自己擼擼,你都給我擼到哪裡去了?!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被他給吃了你缺心眼兒啊!到現在你還好意思跟我撒嬌?!”
申悅戳上了餘洛的額頭,低聲狠狠地罵著,末了又嘆口氣。
“唉,你要是決心跟舅舅舅媽他們說這事,我也不攔你。不過舅舅那個脾氣你也知道,八成當場就要揍你;舅媽雖然從小就疼你,但是現在遇上這事她可能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
聽著申悅跟自己頭頭是道地分析著自己父母的反應,餘洛就知道她已經站在自己這邊了,於是連忙掛著笑臉,不斷點頭應聲。
“……總之你就耐著子跟他們磨,別又跟上次一樣跟舅舅冷戰,有時候也該說點服軟的話,然後我和小舞也多幫你說說話,總會有他們能接受的一天的。啊,還有,小舞那邊你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明白?”
餘洛連連點頭,最後真摯地向申悅道謝:“謝謝你,姐。”
“別謝我。”申悅擺擺手,又露出了有些自責的神情,她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口,“昨晚我就在想,你會走上這條路,會不會是受了我的影響……”
“姐,和你沒有關係。”餘洛終於明白申悅為什麼一直很低落,他急忙否定了她的猜測,“我之前並沒有同的傾向啊!而且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輕易就被別人影響呢?”
申悅搖搖頭,顯然餘洛並不能說服她,無論如何,她覺得或多或少是因為自己喜歡耽美,讓餘洛從小就接觸到這方面的內容,而在他的成長中產生了微妙的影響。
“你啊,小時候特別喜歡和我對著來,讓你不要亂翻我的書,你偏要翻,看不懂就別看了唄,還非得跑來問我,我不回答你吧,你乾脆自己研究。”
申悅彷彿陷入了回憶,她微微皺起了眉,不解道:“你說你乖乖地研究你那些心理學著作不就好了,非得研究我那些破書幹什麼?”
“這個……”餘洛也想起小時候自己多少次讓申悅生氣地大聲喊你給我把書放下、不準看、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來問我這樣的話,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回答道,“我那時也就是覺得,為什麼他們會喜歡上同啊,這種心理是多麼與眾不同,得好好研究研究。”
“你倒研究得開心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為此擔心了多久啊?那時我就想,如果你萬一真受了那些書的影響,我該怎麼跟舅舅和舅媽交待。後來看見你大了也沒有那樣的傾向,我也就放心了。”申悅狠狠瞪了一眼餘洛,“誰知道你現在……我真想吐你一臉血!”
餘洛只有賠笑的份。
申悅看著餘洛那副傻笑的模樣,也說不出狠話來了,她嘆口氣,說:“算了,誰讓你是我弟弟。哪天讓我跟你那個席——對了,你什麼時候搬家?要我幫忙麼?”
“不用了,有席大哥就夠了。”餘洛哪裡還敢麻煩表姐,他連忙擺手。
申悅神色複雜地看了餘洛一眼,又問:“好吧。那你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麼?”
餘洛先是搖搖頭,看見申悅端起茶杯迅速喝掉,似乎是準備離開的樣子,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趕緊說道:“還有還有,今晚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噗——”
申悅是沒有吐餘洛一臉血,不過她倒是噴了餘洛一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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