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孽 種
楊安邦晚上抽著旱菸想:“周桂花懷上了自己的種……”心裡一絲兒甜意後又是一陣騷動:“唉,好久沒挨她的身了。”晃一眼做針線活的老婆直犯膩,啪啪啪幾下在板凳腳上磕掉煙鍋巴,起身往外走。大搖大擺走到張漢文院子前,望望靜悄悄的,便徑直去右廂房輕輕敲門:“心肝兒,快開門呀。”周桂花翻過身子,一串淚湧出來。
楊安邦一進屋就死死摟住她,跌跌撞撞進到裡間,雙腳蹬掉解放鞋,滾上床慌亂脫衣解帶……張漢文一覺醒來聽見動靜,推推老婆沒反應,便獨**下床摔倒地上。坐起來靠兩隻手爬到堂屋階沿上,右廂房裡傳出楊安邦的說話聲:“你真敢打掉老子的種?”“要是你把我逼急了,我就叫大鴻去找大林……”“你敢,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周桂花哭泣,張漢文全明白了,拼命挪動身子爬到右廂房門口,他又累又急又病,奄奄一息,一口氣喘不過來咳嗽一聲。
楊安邦跳下床,抓起衣服赤條條竄出來,絆住坐在門坎前地上的張漢文,一跟斗摔進院壩,爬起來倉惶逃走。
“天啦……”他這口氣憋著再也沒喘出來。
畢業聯歡晚會上,張平說:“大鴻,我們班現在就差吳春旺。”“是啊,原來這教室裡齊整整的五十人,今宵就差他。”“他會在啥地方呢?”
資陽城最熱鬧的和平街上,吳春旺發現他的麗蓮和一個男人挽著手散步,他衝上去一把拽住她:“哈哈哈,麗蓮,我抓住你了。嘿嘿嘿。”“瘋子,混蛋,快鬆手哇!”吳春旺哀求:“麗蓮,別再離開我了,好嗎?”那男人拳打腳踢,打得他抱頭倒地翻滾,結果他眼巴巴地望著他的麗蓮讓人強行搶走。
吳春旺徹底失望了,但沒再哭,也沒再笑,從大街走進小巷,最後走到城郊鐵路上,望望滿城燈火發呆,遠方飄來隱隱約喲的歡歌笑語,一道叫人頭暈目弦的光柱直射過來。
“嗚、嗚、嗚……”一列風馳電掣般的火車開來。
吳春旺的麗蓮從光柱中閃現,並向他頻頻招手,他毫無顧及的迎著光柱狂奔。剎那間,他和他的麗蓮一起消失了。
大鴻報幕:“請大家欣賞聯歡晚會壓軸戲,歌舞《春季》”
王燕青、張軍亮、周志彬、李哲、老貧農等人奏出優美旋律,華梅、李薇薇、劉碧瓊、趙水芬、大鴻、杜中奎、張平、韓樹均翩翩起舞:
哼罷人之初,唱響春之曲,多少稚嫩翻飛的夢想,告別藍天白雲,一步步走向腳踏實地;多少顛顛倒倒反反覆覆,欲罷不能的困惑,書寫成一本長大的日記。驀然回首,歲月拽著童真象雪花兒一樣飄逝;來不及回味的一首首童謠,迴盪在記憶的長河裡漸漸遠去。只有悄悄扎進血管的種子啊,一生中默默的春華秋實。
高中畢業後農村學生回鄉,城市學生下鄉。王燕青下鄉到華梅所在的生產隊,同老知青張明常做了鄰居。不久,華梅推選做大隊政治夜校校長,大鴻做坡改梯專業隊政治夜校輔導員。
廟兒山改梯土工地上,一杆繡著“農業學大寨”的紅旗迎風招展。樹林扶著鋼釺,葉文志揮舞二錘打炮眼,大鴻紅忠抬石頭砌保坎,大家邊幹邊哼:學大寨趕大寨, 豪情壯志滿胸懷。幹部群眾一條心, 大幹才能大發展……
紅忠站揩把汗說:“大鴻,你聽說了吧,大寨五分錢一隻的滷豬蹄,是專門擺著讓外人參觀的,當地人有錢也不能買。”“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當才當幾天的輔導員,怎麼就打起官腔啦?”“怪你耳朵太笨。”“呃,周桂花的事聽說了吧?”“她咋啦?”“嗨,她把張漢文楊安邦之間的血海深仇都解啦。”“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她讓張漢文一命嗚呼,並且懷上了楊安邦的種。”“紅忠,這樣的事,你可不能道聽塗說。”
周桂花坐在房間裡想:“新婚之夜懷上大林的孩子讓他毀了,現在這孽種使肚子一天天鼓起來,咋辦呀?可這個流氓惡魔,自己惹不起呀,我沒法活了!”周桂花抱著拳頭猛烈錘打自己的肚子,大林媽院壩裡聽見動靜跑進屋,見她倒在地上一灘血。急得驚惶失措大哭,張小林聞聲跑進來:“大嫂咋啦?”“天呀,我也不想活啦!”“媽,別急。我去找大鴻。”
大鴻華梅正要去公社參加政治夜校輔導員學習,張小林趕來簡單說明來意,大鴻拿上家裡給弟妹預備的書學費同華梅轉身就走。
周桂花危急,而鄰居們怕受牽連躲得遠遠的,找不到人幫忙送去醫院。大鴻看見紅忠路過便跑向前攔住說:“周桂花得急病,你和我抬她去醫院。”“大鴻,你別好了瘡疤忘了痛。張漢文對我們幾家害得不慘啦?”“冤冤相報何時了?”“大鴻,她這樣的人,死十個才五雙。”“瞎說,各人做事各人當。你就算幫幫我行不?”“別人說三道四咋辦?”“就說我逼著你乾的。”
周桂花失血過多處於昏迷狀態,醫院決定輸血搶救。大鴻血型相配給她輸了血。繳費時華梅把家裡買東西的錢全湊上了。大鴻說:“華梅,你留下照顧病人,我去找李薇薇肯定有辦法。”
夜裡張小林坐旁邊打瞌睡,周桂花終於甦醒過來,看著守候病床邊的大鴻華梅說:“大鴻、師妹,我不是個好女人,我……”華梅止住她的話頭說:“桂花姐,你病糊塗了。別說胡話讓人節外生枝,醫生診斷你這是重感冒,很快就會好了。閉上眼睛養養神。”
大鴻點點頭,周桂花泣不成聲,華梅說: “大鴻,讓桂花姐好好休息,我們出去走走。”
大鴻站起身心裡罵道:“楊安邦,你真是個畜牲。當年張漢文怎麼才打斷你兩匹脅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