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 殤
鄉下人娘肚子裡就養成勤勞習慣,閒著反倒鬧出病來。菊香去唐海舟家相對清閒下來,不久便大病一場。好在是大成都近郊,看醫生方便及時,加之人又年輕,喝下兩三副湯藥就沒事了。於是,她一天到晚忙
忙外,海舟媽喜上眉梢,逢人就誇:“我家菊香人水靈,做事利落,是海舟前世修來的福份。”
然而,海舟媽心頭不時泛起一朵愁雲,想:“唉,菊香啥都稱心,可感覺對海舟總是不冷不熱,兩人一起時生怕沾著似的。難道是山裡人沒見過世面,害羞?”
一天晚飯後,菊香收拾完,走進同小姑子合住的房間,拿起抽屜上的鏡子照照,嘆息一聲放回去。關燈躺下,輕輕閉上眼睛,大鴻的影子立刻浮現腦海裡。她想:“這次傷透他的心,其實我也是為他好,可他會明白我這苦心嗎?”
客廳裡,海舟媽說:“海舟,我今天叫么妹照顧外婆去了,這段日子那房間菊香一個人住。唉,一個多好的姑娘啊。”“媽,你擔心她害怕?”“窩囊廢,三十幾歲的人了,難道還要媽教你?”說罷從衣兜裡摸出一把鑰匙,塞進他手裡。
唐海舟摸到菊香門前,耳朵貼門上探聽一會屋內動靜,定定慌亂的情緒,用鑰匙輕輕開啟門,悄悄鑽進去反手輕輕地關上。踮起腳跟兒摸到床前,心裡興奮地說:“我終於有老婆啦!”
唐海舟顫抖著雙手撥開蚊帳,憑著本能的靈感猛然按下去,準確捉住被單下的一對姊妹峰。
“哎呀?誰?”
“別怕。我、海舟。”
“幹嗎?”
“我、我來陪你。”
“不行……混蛋,滾開!”
唐海舟累得哼哼哈哈,上氣不接下氣,菊香的淚水淹沒枕頭。
大鴻帶著日常用品去九龍中學報道,心裡想著菊香喜憂參半:“唉,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吳春旺從岔路上走來:“大鴻,你分哪班?”“二班。”“哈哈,同班。華梅張軍亮李哲也分在二班。”“是嗎,江麗蓮呢?”“她沒推薦上,跟我爸正嘔氣哩。”
報道後走進寢室,新同學張平、周志彬、韓泉河、王燕青、杜中奎、韓樹均和張軍亮李哲圍過來,大鴻笑道:“真是各路諸侯都到齊啦。”
唐高傑走上講臺,他是政治老師兼班主任。四十多歲,瘦高身材,下顎突出,腮幫上有顆碩大黑痣。看人時緊鎖眉頭,眼睛半睜著,給人另類之感。他掃視一遍教室說:“政治是啥?是統帥是靈魂,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當前,壓倒一切的政治是啥?那就是牢牢抓住階級鬥爭這個綱……”
後來學生稱他老唐。
週末大鴻回家,晚上歇涼時默默站在黃桷樹下,望著秋月沉思。盲娃兒院壩裡炫耀:“唉喲喲,李德說火車才神哩,嗚嗚嗚幾聲叫,就從資陽跑到了成都,三天三夜都走不完的路程哩。而且車上連拉屎撒尿的茅坑也有……”
鄰里讚歎,盲娃兒拿出成都水果糖分享,接著說:“天啦,那平洋大壩上,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穀,菊香真交好運了。她要回家,海舟媽就是捨不得,非留她耍過了年。可我這些天總是夢見她,是不是她在那裡不習慣啊……”
盲娃兒抹淚兒,餘五嫂說:“菊香飛出山旮旯,是做夢也沒有的好事兒,你抹淚兒幹嗎?”熊么娘說:“盲娃兒啦,你的心思大家能有不明白的。可古話說得好,樹大發丫,女大出嫁。這一步路姑娘家早遲都得走。”
大鴻默默地回味,往昔情景彷彿飄走好久好久。他兩眼含著淚,悄聲說:“秋月啊,請給菊香捎句話,我將堅守這份無約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