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崖四面群山連綿,在這暮秋時分,仍是滿目蒼翠,不時有鳥清脆地鳴叫著,撲稜著翅膀飛過。太陽不知何時被厚厚的雲層所遮擋,大風呼呼地颳著,林木搖曳,樹葉翻騰,像是要變話,只是手一揮,示意手下分頭再找。
又驚又怕的葉明羽這下終於相信歐陽明琅所說的來者不善了,心都拎到了嗓子眼,拼命扯著他的衣角用口型問:“怎麼辦?”
他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從地上隨手撿了幾顆不小的石子,往離躲藏處和來時路最遠的亂草堆裡扔過去,一下一下極有節奏,刻意製造出接近於那裡有人正打算逃走的聲響。
“在那裡!”那群黑衣人果然被聲音所吸引,同時往那裡追去。
“走!”見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來臨,歐陽明琅立刻拉著葉明羽起身,拼命往路口跑去。
找了一圈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知道被騙的黑衣人很快四散開來繼續搜。
“剛剛還在的話,肯定跑不遠,給我仔細搜!”為首的黑衣人說話聲音很奇怪,男女莫辨,應該是裝了類似於變聲器之類的小裝置。
“他們在那裡!”其中一個黑衣人發現了正往山下逃命的兩人。
“追!”
葉明羽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快一點,再快一點。見行蹤已經暴露,知道大事不好,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和勇氣,她緊緊抓住歐陽明琅的手,以比他還快的速度,帶著他飛奔。
可是歐陽明琅的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呼吸粗重紊亂,腳步踉蹌,這樣高強度的運動量對於他來說顯然是太大了。
“堅持住!可不能不明不白死在這裡!”她衝著他說。
“別管我了,你管自己逃吧!”
“不!”她又緊了緊抓著他的手,“我絕不會扔下你的!快跑!”
黑衣人已經越來越接近,葉明羽的心跳快得就像裝了馬達似的,令她忍不住擔心那手術補好的漏洞是不是又破開了。可當她發現身體並無異樣,還沒來得及慶幸的時候,歐陽明琅卻停了下來。
“怎麼……”,“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整個人被扯得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只見他捂著心臟處,慘無人色的臉上滿是痛楚,過電般的劇痛令他在短短几秒種之內佈滿冷汗。他跪倒在地,拼命咬著已經發紫的嘴唇,費勁地掙脫她的手:“快……走!我……不行……”
原來心臟病發的是歐陽明琅!
迅速瞟了一眼距離他們不過短短二三十米的黑衣人,葉明羽咬咬牙,蹲下身命令道:“上來!”
就算沒有心臟病發而死,他也快要被她給氣死了。揹他?開什麼國際玩笑,她一個弱女子,能揹著他在幾個訓練有素的惡徒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嗎?與其兩個人死在一起,還不如把生的希望留給有機會逃走的人,說不定還能查明真相,替他報仇。她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
歐陽明琅很想絮絮叨叨地教育她一番,可是眼下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高壓電在肆意蹂/躪,每一下都能讓他以為自己絕不可能再多承受一次這種疼痛。
見他只是氣呼呼地瞪著自己,葉明羽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直接將他背了起來:“看什麼看!一起生,一起死!”
聽了她的豪言壯語,他實在很想笑,可是笑容剛剛綻開在嘴角就凋謝了。一起生,一起死,其實也不錯,這個想法剛剛浮現在腦海裡,他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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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珞辰一路跟著章程來到青松崖腳下,之前他怕自己的車會被對方認出來,中途等紅燈時已經讓魏然開了一輛租來的北京現代來,換走了他的雪佛蘭。章程明顯是跟著葉明羽他們來的,說是遠遠跟著保駕護航又不大像,舉止鬼祟,不知道在動什麼歪腦筋。
他看到葉明羽和歐陽明琅上了山,卻不見章程有任何動作,只是待在車裡很長時間都沒出來。料想對方也不可能跟到這裡就算是個句號了,歐陽珞辰乾脆將車拐進了一條小路,停在一個適合盯梢的位置,繼續看著他。
日漸西移,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期間章程只打過兩個電話,下過一次車,是去買盒飯順帶解決生理需要,其餘再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歐陽珞辰撥打過葉明羽的電話,可能是山區沒什麼訊號的緣故,一直提示說不在服務區,這讓他不由有些焦躁。
就在他猶豫著究竟要不是上山去找他們的時候,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輛七人座的黑色商務車,在章程的車不遠處停了下來,車門開啟後,從裡面下來七個黑衣人。只是相距太遠,看不太清這幾個人的樣貌,從衣著打扮上看,像是在道上混的。
很快,章程也從車上下來了,跟這幾個黑衣人說了幾句話,為首的一個衝他點點頭,一揮手,帶著幾個手下就往山上走去。他們走了之後,章程又回到了車上。不知道他交代給這幫人什麼事,看起來,像是在等訊息。
歐陽珞辰不覺心驚r跳,這幾個黑衣人的目的一定是葉明羽和歐陽明琅,他們這是要幹什麼?綁架還是謀殺?無論是哪一種,總之絕對不會是好事,一想到她會有危險,他整顆心都高高懸了起來。章程肯定是受人指使,幕後黑手會是誰呢?現在要怎麼辦?貿貿然孤身上去顯然不是良策,到時候很可能不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搭上自己,必須求一個萬無一失。
想到此,他給任君馳打了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我馬上過來。另外,找桑正幫忙,這是唯一的正解。”任君馳提議。
歐陽珞辰思索了一陣後,接受了這個提議,立刻撥通了桑正的電話:“九哥,我是歐陽珞辰,有事相求。”
桑正很乾脆:“但說無妨。”
“我……妹妹明瑜和弟弟明琅在青松崖頂,有幾個來路不明的黑衣人跟了上去,恐有不測。”
“哦?”他頓了頓,雖有疑惑卻沒有追問,“辰少開了金口,沒人會不賣你面子。好,我讓阿尊馬上帶人過來,你稍安勿躁。”
桑正從不食言,既然答應幫忙,一定幫到底,而阿尊是他手下心腹四將之一,極為得力,這讓歐陽珞辰稍稍鬆了口氣。
可眼看著時針又轉了半圈,他實在沒法繼續等下去了,每走一秒,她的危險就多一分,他做不到什麼都不做。轉頭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小男孩正在玩彈弓,計上心來,給任君馳打了過去:“桑正已經答應幫忙,派出了阿尊,我會想辦法避開章程視線先上去看看,跟阿尊接頭的事,交給你。”
“你自己小心點。”
他說了聲“嗯”之後就收了線。
下車後走到小男孩那裡,從皮夾裡抽出一張一百塊:“小朋友,叔叔用這個換你們一把彈弓,怎麼樣?”
其中一個小男孩擦擦鼻涕,一下子就從他手上抽走了錢,又把自己的彈弓塞給他:“成交!”
他又抽出一張一百塊,面向另一個心有不甘的:“再幫叔叔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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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後車窗似乎被什麼硬物擊中,緊接著又是“啪”的一聲,章程急忙下車檢視,究竟是什麼情況。車窗上有兩處出現了細小的裂痕,像是飛來的石子所致,可哪裡來的石子?忽然聽到口哨聲,遠處有兩個小孩,朝他揚揚手中的彈弓後飛快地逃走了。原來如此,兔崽子!他也不想想如此遠的s程,是不是彈弓所能及的,就拔腿追了上去,沒想到兩個小孩跑那麼快,一會兒就沒了人影,想到自己不能長時間離開,無奈之下,只好暗歎倒黴,罵罵咧咧地又坐回到了車裡。
趁著這間隙,歐陽珞辰早已順利越過他極有可能看得見的必經之路,走上了山路,至於彈弓,好歹是花一百塊錢買的,他揣進了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