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羽蹲在地上逗歐陽明琅的貓：“我說，這貓可真夠難看的，渾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值得讚美的地方，還那麼肥，你的品位還真別具一格。”

貓像是聽得懂她說話似的，一反剛才的慵懶狀態，目露兇光，伸出爪子重重拍了她手背一下。

“哇！”葉明羽嚇了一大跳，趕緊仔細檢視有沒有被傷到。

一旁看書的歐陽明琅笑道：“放心，愛妃只是拍了你一掌，她不會抓你的。”

“你怎麼知道它不會抓我？”發現確實如此，貓又重新躺了下去之後，她趕緊安撫x地揉揉它圓滾滾的肚子，還違心地討好說，“愛妃真是我見過的……手感最好，最珠圓玉潤的貓了。”

“喵”，愛妃舒服地哼哼了兩下，給了她一個“繼續幫我按摩”的鼓勵眼神。

他看看掛鐘說：“它很聰明，能不經我允許在我身邊待這麼久的人，一定是我重視的人，它能明白。”

這麼一說，葉明羽覺得這貓似乎可愛了一點，吃力地將它抱到自己大腿上，邊繼續替它按摩邊問：“為什麼叫它愛妃呢？這名字實在……不襯它。”

“它不嫌棄我這個病得隨時會沒命的主人，我又為什麼要嫌棄它不夠漂亮呢？”

“你的病，很嚴重嗎？”

“跟你的比起來，自然是要嚴重得多了。每次發病，都像是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回來。雖然出乎醫生所料苟延殘喘了這麼久，但一定超不過三十歲就是了。”說起這件事，他很平靜，像是閒話家常。

“不能動手術嗎？”三十歲，那豈不是沒幾年了？葉明羽忽然難受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相聚，莫非就如此短暫？

“動手術當然也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甚至更低。”他合上書，轉頭看著她，“與其死在手術檯上，不如好好珍惜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實本來也無所謂了，像我這樣的廢人，g本就什麼事都做不了，等死罷了。不過現在不同了，因為我有一個妹妹了。”

葉明羽最怕別人對她好，聽了這話眼淚就忍不住往外冒，急忙低下頭去掩飾：“說起這個我還沒說呢，誰是你妹妹了，我是你姐姐！”

歐陽明琅連笑都是受壓抑的，似是不能超過某個範圍：“姐姐？何以見得？”

她瞪著他說：“我就是姐姐，因為姐姐要照顧弟弟，不會再走了吧？以後就讓姐姐來照顧你。”

他斂了笑，淡淡地說：“不走了。不過不是為了讓你照顧。”

“那是為了什麼？”

“現在你不需要知道。”他起身，“我想出去走走，陪我一起？”

葉明羽腦海裡浮現出兩人並肩而行，身後還跟著醫生護理保鏢等一堆人的場景，不由抽抽嘴角：“走到哪裡都有那麼多人跟著你，還不如安安靜靜待在房間裡，說話也方便一點。”

“就我們兩個。”他穿上了外套。

“啊？會不會有危險？萬一發病了怎麼辦？我可是一點急救常識都沒有。”

“囉嗦。”

歐陽明琅率先出了門，她只好亦步亦趨地跟上。

兩人偷偷溜出歐陽家大宅的一幕被二管家章程盡收眼底，他立刻撥出了一個電話，壓低嗓門道：“他們出去了，剛上了一輛計程車。……對，就他們倆，沒帶人。”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章程應是後，立刻親自驅車追趕，遠遠地吊在後頭。

歐陽珞辰回來的路上，遠遠地看見一輛計程車迎面而來，心下略有些詫異。崇光嶺是清城著名的富人區之一，幾乎不會出現出租車的身影，交錯而過時不由多看了一眼，於是就看到了後座的葉明羽二人。如此出行，一定是瞞著家裡人的，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原本不想多管閒事的，誰知不多時之後，又看到了二管家的車從身邊經過。對方正盯著前方專心駕車，沒注意到他，他覺得事有蹊蹺，到底放心不下，最後還是調轉車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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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旗下的建築設計院，上午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與會的除了幾個主要領導——當然也包括許若凡之外，連段少揚都擺駕親臨。他宣佈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明空集團空前的大專案——“世紀城”，從建築裝潢到園林景觀，全部的設計都將交由四海旗下的各設計院來負責，不過，打的還是明空自己的名頭。

“合同雖然還沒簽訂，但已是毫無疑問的事，近日內，明空將會派專人與毛院長你聯絡，詳細洽談。所以，實地考察不過是走個過場，時間非常緊迫，合同簽訂後，現場一旦完成爆破和清理工作，很快就要進入正式施工階段。這是一個大工程，必須以絕對慎重的態度對待，大家明白嗎？”

眾人雖心存疑惑，但也不敢多問，均點頭表示明白。

散會前，段少揚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補充道：“對了，這個專案，就交由許總工來全權負責，大家務必打醒十二分j神，全力以赴！”

許若凡頓感壓力山大，竟不敢抬頭面對那一道道或質疑或不屑的目光。

“許總工，請留步。”眾人散去後，他被段少揚單獨留了下來。

只剩下兩人時，許若凡才鬆了口氣。

段少揚拍拍他身邊空椅子的椅背，讓他過去坐：“怎麼樣？這份工作還滿意不？”

“滿意滿意，當然滿意，多謝揚少給我這樣的機會。”他知道此時的自己頗為諂媚，與當年意氣風發一身傲骨的形象相去甚遠，可他也是在步入社會之後，才發現要立足甚至向上爬，決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總是在被現實磨得失去稜角之後，才會變得世故圓滑，懂得屈膝折腰。

“那也得靠你自己有本事才行，要知道，爛泥是扶不上牆的。”段少揚面上在笑，眼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就剛剛你的表現來看，好像少了那麼一點自信心。你可是我段少揚欽點的人，要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還指望誰來相信呢？”

許若凡垂下頭：“我不過是擔個總工的名頭，哪有資歷負責如此重大的專案，揚少你就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段少揚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覺得我會拿這麼大的事來跟你開玩笑？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可是……”

“沒有可是！”平時總是面帶三分笑的人一旦冷了臉，比任何人都要可怕，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道，“我是在給你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聽出他話裡有話，許若凡不由有些心驚膽戰：“揚少的意思是……？”

“四海和明空，向來都是處於競爭敵對的位置，這次我們四海接下這個工程，自然也不是看中這點蠅頭小利。‘世紀城’是歐陽謹的一個夢，但我們要做的，可不是圓他的夢，而是把他叫醒。做人，還是要清醒一點才好。”

“那我能做些什麼？”

“設計上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只要一個數據上的錯誤，就能引發嚴重的後果，搞砸一個工程，搞臭一個開發商，並不難。‘世紀城’夢碎，明空再要翻身，將難如登天！”

許若凡只感到心臟激跳，顫聲道：“這……這很難c作的，經過層層稽核，圖紙上怎麼會有機會出現這樣明顯的錯誤？而且這可是犯法的！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被查出來那就完了！”

“我不管你怎麼做，只看結果，不然要你做總工幹什麼？這份合同是特殊的，因為掛的是明空自己的名頭，出了什麼事，無憑無據，也賴不到我們四海頭上。哪怕到時候真查到你頭上，你也大可推說是疏忽所致，大不了坐幾年牢，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不會讓你吃虧。你不是恨歐陽珞辰搶走了你的女朋友嗎？如果不是因為他，葉明羽怎麼可能枉顧你苦追多年一直無動於衷？怎麼可能無所謂你跟她妹妹劈腿？怎麼可能在你誠心懺悔苦苦哀求的時候不念舊情頭也不回地跟他走？現在，就是報復他的最好機會。”

原來這就是當初他找上自己的原因，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不甘心，人一旦有了弱點，就很容易被控制。

見他囁嚅著不說話，像是在猶豫，段少揚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又道，“當初你可是答應跟我合作，我才會讓你進四海的。你要真不願意，也可以，不過，只要我一句話，你以後恐怕再難在這個行業立足。我還記得你說過，你的理想就是想成為一名跟你爸爸一樣出色的建築設計師呢。對了，他老人家好像明年就要退休了吧？要是在退休前出了什麼事，不小心捅出個簍子來，會不會留下一個遺憾的人生汙點呢？”

雖然一早就知道段少揚不會無的放矢，但聽了這番話的許若凡才意識到，自己已成騎虎之勢，威逼利誘之下，g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不過，就算歐陽珞辰和葉明羽不在一起了，他也不樂於見到他們的日子過得太舒心，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好！我答應你！”

段少揚微微一笑，顯然這個結果是在意料之中的。選許若凡作為這顆棋，不僅是因為他因葉明羽而憎惡歐陽珞辰，更因為他身上集中了好幾個可利用的x格弱點：善妒、愛面子、睚眥必報，急功近利，卻又膽小怕事。他很容易掌握，所以，段少揚並不擔心他會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說出去。他點點頭，看了窗外一眼忽道：“咦，樓下那個大肚婆是誰？好像是葉明羽的妹妹嘛。”

聽了這話，許若凡像是彈簧一般跳了起來：“揚少，我還有點事。”

他揮揮手：“去吧。”

許若凡立刻衝出了會議室。

段少揚交抱著雙臂，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冷笑：傷害我的女人已經不可饒恕了，幫我做事還瞻前顧後，看來做事還是趕盡殺絕的好，給人留後路就等於是給自己找麻煩。許若凡，就讓我幫你再堅定一下你的決心，免得讓你有後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