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滿城縞素,先頭議論紛紛的街頭巷尾一下子清靜了下來。人們擔心恐慌的往往是未知的情況,當事情一下子真相大白的時候,人的反應反而簡單了。相比要往思善門哭,不得在家宿夜,又要遵守諸多禁令的王公貴戚文武百官,軍民百姓只需要把去年穿過一回的素色衣裳再找來穿一回,捱上二十七日就算完。
儘管大行皇帝遺言喪制一律從簡——而事實上,陵墓也確實沒造好——又下令不禁嫁娶,但各家宅邸還是不約而同地摘下了門前鮮紅的對聯,取下了紅燈籠等等,更約束子弟下人等等不許往外頭亂跑。朱高熾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子,上上下下的官員對他的為人秉性都還算熟悉,好容易等到了這麼一個脾氣尚可的天子,誰能料想就這麼說去就去了?
張越只比朱瞻基晚了一天趕到京城。由於他如今還是應天府丞,打的又是探望父親的名頭,例行哭靈之後便沒有其他事宜,又不用於本衙門歇宿,自然是仍住在家裡。然而,他還沒從這一路上的緊張中回過神,這天中午,一位意外之客便降臨了家中。
瞧見袁方一如自己一般的素紗袍黑角帶,張越倒是鬧不清如今究竟是什麼情形,因此見面揖禮之後,把人請進家中正堂奉茶,他便似真似假地問道:“袁大人這是官復原職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容易才退下來,何必再戀棧權位不去,妨礙了別人的前程?”因張越屏退了下人,袁方說話便隨意得多,“太子尚未登基,如今文武百官正在再三懇請,自然還沒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不過我已經向太子陳情,希望能在京城五軍都督府謀一個差事,多半能夠如願。不管我在什麼位子上,上頭若有差遣,我自然應命,是否重掌錦衣衛也沒什麼差別。”他說著就講了在運河上遇險的事,旋即問道,“太子聽說你在路上遇到王斌阻路,讓我問你,他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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