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吃飯，一手轉動按鈕，方春雷依然聽的認真。可大多時候，耳朵裡並沒有清晰的訊號頻率，多是雜亂無章。

這樣的情況，日復一日，轉眼都過去快半個月。這個時候的他，終於明白曾冠聖為什麼說要調節好心態了，畢竟如此長時間的一無所獲，你還要去機械式的重複工作，心態的調節確實很重要。

其實鄧若男這些天，非常擔心方春雷，每天都在盯著他看。

她認為這幾天，就是爆發期，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確實如此，這些天來，方春雷都剋制的很好，但這幾日，雖然還能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將耳機帶上，但心裡的煩躁，總莫名其妙。

明明告訴自己不要急，慢慢來，可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偏偏伴隨左右。

依然可以工作，但認真程度降低，不是他不認真，而是心裡的那股子躁動，讓他的認真大打折扣。

嘆了口氣，伸手將耳機摘下，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在不睡覺的時候，將耳機拿下。

鄧若男立馬緊張起來，她認為這就是爆發的前兆。

爆發嗎？

耳機輕輕放下，靠坐在凳子上，揉著額頭。

爆發並不能解決問題，接收器的珍貴，不容破壞，這上面或許還有同志們的鮮血。

“你……沒事吧？”鄧若男輕聲問道。

“沒事，只是這樣下去真的行嗎？”

“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守株待兔笨是笨了點，但辦法好像真的不多。

“敵人不發報，我們只能乾等著，還不敢有絲毫鬆懈。可敵人哪怕是發報了，我們或許都會錯過，想要等敵人下一次發報，可能又是半個月，一個月？”

方春雷承認自己心裡焦躁，但他不是想放棄，而是想要找到解決的辦法。

“可敵人不發報，我們能怎麼辦？”鄧若男問道。

“那就讓他發報。”

“讓他發報？”

方春雷此刻認為，這樣下去效率太低，還會浪費很多時間和人力物力。

必須要變通一下，早點解決這個問題。

但鄧若男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如何讓敵人發報呢？

“你通知縣城內的同志，讓他和上面彙報，想辦法在西安城內，弄出一些敵人不得不彙報的事情。”方春雷說道。

既然你不發報，就逼你發報。

其實他認為，是夜校的事情，讓日本人產生了極大的警惕。

他不敢隨意發報，擔心被發現，被抓捕。

所以才會如此長時間，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是往後更長的時間內，都不會有動靜，而選擇靜默。

那麼方春雷和鄧若男在這裡幹什麼？

日本人都不會發報了，你還能聽到什麼？

這個推斷，不是方春雷隨意說的，而是這麼多天來的事實情況，讓他得到這樣一個推斷。

“好，我去和同志聯絡，轉達你的意思。”鄧若男準備出門。

鄧若男沒人認識，自然是她去更加合適。

這個意思只要轉達到了，上面就會明白他的想法，畢竟西安夜校的任務，肖魯清清楚楚，曾冠聖也不會不知道。

“你去吧，我睡一覺。”方春雷打算好好睡一覺，這些天來，早就熬的不行了。

既然推斷日本人是選擇靜默，不會發報，他就沒必要盯著了。不然日本人沒有找到，自己先累垮了，豈不是更加找不到日本人。

這一覺睡的時間很長，再一次睜開眼睛，已經到了晚上，鄧若男還沒回來。

或許是擔心回來太早，打擾他休息，鄧若男多等了一會才從外面買了菜回來。

“醒了，我做飯。”鄧若男立馬開始做飯。

這是兩人來藍田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一同坐在桌子上吃飯，而且沒人去管接收機。

“怎麼樣？”方春雷問道。

“已經彙報，等訊息。”鄧若男簡短說道。

今夜沒人值班，各自休息，既然知道敵人不會發報，何必浪費時間。

……

……

肖魯從邊保跑去找曾冠聖，因為藍田這裡，傳來了訊息。

兩人相對而坐，聽完肖魯的話，曾冠聖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日本人因為夜校潛伏老師，和巷子內潛伏人員被抓，提高警惕性，保持靜默。”

“那麼方春雷和鄧若男，在藍田確實屬於浪費時間。”

“這可能性很大，一連暴露兩個人，日本人必然要小心謹慎很多。”肖魯說道。

“撤他們回來？”曾冠聖問道。

“雷子的意思是，我們逼西安城內的日本電臺發報。”

“逼他們發報？”曾冠聖眉頭微皺。

“這確實是個辦法，但什麼訊息，才能讓其冒著風險，選擇發報呢？”曾冠聖繼而問道。

肖魯說道：“我們放出訊息，說這一次被抓的兩人，已經被成功策反，打算派其去其他城市工作。”

被抓的日語老師，和巷子之內的人，其實沒交代什麼，更加不要說策反，這樣說只是讓日本人著急罷了。

“這個訊息的力度，恐怕不夠。”曾冠聖覺得，如果敵人真的小心謹慎，選擇靜默，你這個訊息的力度是不行的。

而且這個訊息的可信性，日本人都要打一個問號。

“再加一條訊息，說我們上頭同志，要去山西前線視察。”肖魯緩緩說道。

“這個訊息，夠分量。”曾冠聖點頭說道。

其實這後面的訊息，分量已經足夠，再加上前面的，效果更好。

問題是如何讓日本人相信，這個訊息是真的？

這個訊息，又怎麼才能傳到日本人的耳朵中呢？

“你找我是想要我用電報的方式通知？”曾冠聖認為，如果用不到自己，肖魯沒必要跑過來一趟。

“日本人潛伏到了夜校做老師，但絕不僅僅只是如此，他們可能潛伏到了我們更加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這些訊息，你電報給西安辦事處，儘量讓國民黨的人截獲，而且能破譯出來。”肖魯說道。

國民黨截獲破譯？

流傳到日本人的耳朵裡？

這意思就是說，日本人潛伏的位置，可能是你猜不到的。

或許國民黨政府之中，都有日本人的潛伏人員，日語老師就是最好的證明。

“讓他們截獲不難，但讓他們破譯，總不能明著告訴他們吧？”曾冠聖覺得截獲沒什麼，他們天天都在截獲。

可是破譯，自然是有難度的，不然組織也不敢這樣接收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