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夜春嫁到徐家月餘,每天在王氏面前百般承順,放著屋裡的丫頭不用,親自遞茶送水,捶背湊趣,縫製衣服下廚做小菜,十分殷勤。
王氏對她很滿意,無日不在親友面前說她賢孝。徐海扔下了髮妻夜夜在她房中春宵,不知何時流傳出了閒話,家裡人皆xiào huà 鍾可姑房事上頭是個木頭人,沒有人不趨炎附勢。
兼且來自二房的銀錢也斷了,除了月例銀子一概不管,從大手大腳到得籌算著銀錢過日子,鍾可姑非常的不習慣。
她要用些吃食,或買些東西,下面不是zhè gè 說沒有,jiù shì 那個推說沒工夫。即使有人去採買,買回來也沒有昔日之好,並且要lì kè 給錢,耽擱一日也不行。
形單影隻的鐘可姑終日長吁短嘆,以淚洗面。這一天,丫鬟待月做了一根蠟棍送來,“奶奶,你日夜煩愁何時是了?不如拿zhè gè 解解悶吧。”
鍾可姑怒氣衝衝的奪過來扔在了地上,怒道:“噁心,快拿出去扔了。”
待月撇撇嘴,見她不要乾脆拾起來留為自用,說道:“這一寸眉尖怎經得千層顰皺?成日這樣煎熬,豈不苦壞了身子?何不去那邊花園走走,推解一氣之悶?”
鍾可姑一想也是,讓待月在家留意風吹草動,披了一件貂鼠斗篷,她獨自一個人去了花園。
冬天萬物蕭索,樹枝光禿禿的,小樹林裡厚厚的落葉,正合了鍾可姑時下寂寥心境,嘆息著朝著內書房走去,尋思著找徐灝訴訴苦。
進了書房明窗淨几,前院門是拴著的,她無意中走的角門,院子裡的青松依然茂盛。jīng guò 廂房時往裡面一瞧,驚訝的捂著嘴。
但見矮榻上鋪了一層錦被,徐灝光溜溜的躺在上面,似乎人已經熟睡了。沐青霜嬌滴滴好似個玉天仙,把男人當成了坐具,笑吟吟的提起了裙子,露出嫩汪汪軟秋秋的雪白俏臀,騎在男人身上一迎一落。
“霜丫頭好不知恥?”臉紅的鐘可姑暗暗咋舌,倒是清楚青霜對姐夫的情意,徐家人人都曉得。這副熟練的動作,顯然二人之間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細細pǐn wèi 青霜別具一格的放浪嬌媚,鍾可姑有些明白了,敢情房事也可以這麼火辣?難道丈夫指責自己是個木頭人呢。
此事對她來說沒什麼,畢竟成親多年了,也不算撞見了天大的秘密,以三哥的身份地位,娶妻子的妹妹做側室易如反掌,也不會有人指責什麼。當然私會偷情違背禮法。但對一位權貴來說算得了什麼?又不是士林中人。
好半響,鍾可姑喃喃自語道:“不怪他罵我無趣,可青霜膽子也大太了,大白天在男人眼前一絲不掛。上下起合乳波翻飛的,多難為情?”
嘆了口氣,鍾可姑轉身悄悄lí qù ,回到房中心緒不穩。便要洗手做針黹,吩咐小丫頭玉蘭去取水。內宅常用的茶房共有兩處,今日管大茶房的嫂子告假回家。女人們只知道用水,水沒了,卻沒人添水。
玉蘭見四把大水壺都放在灶臺上,搖了搖是空壺,不禁罵了兩句。又去了小茶房,水壺也是空著的,氣的她只好自己從水缸舀水燒。
等水壺響了起來,不料鄔夜春因徐海要出門,早上春風一度下身感覺黏糊糊的,要洗一洗,丫鬟落紅提了銅盆過來。
玉蘭正等著水徹底燒開,落紅徑自走了進來,用纏著手帕的右手提起水壺就要往盆裡倒。
急得玉蘭趕緊抓住壺粱,大嚷道:“我家奶奶等著要洗手,我好不容易燒了半日的水,你倒是圖現成,走開,自己燒去。”
落紅說道:“我家奶奶也急的要洗,你先讓我,你再燒一壺吧。”
玉蘭說道:“為什麼讓你?等我走了,你再燒也不遲。”
落紅tí yì 道:“那咱們分用吧?”
問題是鍾可姑受到慢待,身邊的人誰能好過了?人人一肚子悶氣,玉蘭冷笑道:“我為什麼和你分用?憑什麼?”
奈何落紅是鄔家陪嫁來的丫頭,自小在內宅說一不二慣了,說道:“那水你就霸住了不成?”
不由分說,落紅提起水壺就要倒,玉蘭死活不讓,口裡亂罵起來,罵的落紅有些惱了,將水壺往她懷裡一推,“我讓你。”
本意是想嚇唬嚇唬對方,送出去的水壺及時往回那麼一抽,卻忘了沸水被反作用力灑了些出去,正好壺嘴對著玉蘭,幾滴水燙在了頭臉上。
“啊!”玉蘭捂著臉大哭大叫,落紅急忙把水壺放回原位,上前扶著她。這時大丫鬟待月過來催水,見玉蘭似乎被燙傷了,吃了一驚。
落紅急道:“她急著舀水,不知怎麼水濺了出來,把自己傷了。”
玉蘭捂著臉大哭道:“明明是她搶我的水,我不願意,就用水燒我的臉,她說謊。”
待月聽了一句話也沒說,走進來將玉蘭斜拖到了鍾氏房裡。
鍾可姑見玉蘭的衣裳溼了一片,頭臉上起了白泡,觸目驚心,忙問道:“怎麼了?”
待月便將落紅欺負人,因玉蘭不願意二人發生了口角,gù yì 用沸水傷人恨恨的說了一遍。
鍾可姑頓時新仇舊恨一齊發作,帶著人直奔茶房,指著落紅罵道:“好個黑心腸的,險些燙瞎了月蘭的眼睛,你伺候了個淫婦,主僕都是黑心的惡人。欺負了玉蘭,jiù shì 欺負了我。”
落紅回嘴道:“是大奶奶家的玉蘭自己燙了臉,與我有什麼相干?罵我罷了,怎麼連我家奶奶也罵?”
鍾可姑大怒道:“我就罵了那淫婦,你敢怎樣?你們去打她,教會她上下有別。”
可是徐家家規森嚴,向來對打人之事處罰嚴厲,哪怕憋著一肚子氣,丫頭們也不敢動手。氣的鐘可姑乾脆自己上去,揪住了落紅的頭髮,用手在她臉上亂拍。
落紅是個粗使丫頭有lì qì 。反手一推險些將鍾可姑推倒在地,口中叫道:“放尊重些,一個奶奶動手,也不怕人xiào huà 。”
鍾可姑氣的渾身發抖,還要上前撲打,這時趕來了許多媳婦,把她給勸解開,落紅偷空兒一溜煙的跑了。
見到了鄔夜春,一五一十的哭訴,私自添了些罵人的話。鄔夜春不由得也氣惱了,帶著人也直奔茶房院內。
鍾可姑正要huí qù ,見鄔夜春帶著七八個丫鬟婆子進來,冷笑道:“狐狸去了,叫老虎來了,我正要尋你評理呢。”
鄔夜春說道:“你的丫頭不小心,燒了臉,與我的丫頭何干?你打了我的丫頭也罷了,平白罵我做什麼?”
鍾可姑怒道:“你身邊的賤人仗勢欺人。和你沒有guān xì ?今日指使丫頭拿滾水傷人,來日你叫她拿刀殺人,豈不更tòng kuài ?”
鄔夜春說道:“大嫂,漢子不親近你。怨得誰來?你何必苦苦為難於我,難道把我變成個漢子,然後去愛你不成?”
“你!”鍾可姑大怒道:“你竟敢叫我大嫂?好個小婦養的。”
“說我是小婦?”鄔夜春面帶嘲諷,“那我也是鳴鑼打鼓。八抬大轎,整個金陵文武官員送禮拜賀娶進來的。你先時倒也是個大婦,卻被你老子寫了文約。立了憑據。哎呦,五千二百兩銀子呢,賣成了個真小婦,敢和我較論大小?”
鍾可姑又羞又氣,罵道:“狐狸精,沒皮沒臉的給人家做二房,不知廉恥。”
鄔夜春笑道:“狐狸精我也不迴避,但我是自己漢子的狐狸精,不像你,hē hē !”
“不像我什麼?”鍾可姑手臂哆嗦。
鄔夜春冷笑道:“你有你那老子娘賣了你,夠一生消受了,要我是你,早就一根繩子上吊得了,哪還有臉活著。”
“好好。”鍾可姑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朝著鄔夜春衝了過去,“我不活了,也要先斷送了你,咱們要死一起死。”
沒等衝到近前,就被丫鬟婆子七手八腳的給攔住了,鍾可姑拼命揮舞著雙手,大喊道:“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奴才,放開我。”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王氏被王玄清扶著趕來,臉色氣得鐵青,罵道:“你們做什麼?謙讓廉恥都不顧,以為徐家沒有家法麼?誰敢壞我門風,一紙休書打發你兩個離門離戶,還不快huí qù 。”
二人見婆婆變了面色,悻悻的各自含怒回房。王氏對著侄女說道:“氣死我了,本以為一個是書香門第出身,一個是豪富官宦家的小姐,沒想到竟和潑婦一樣,等傳揚出去,我的老臉都沒了。”
王玄清為之苦笑,有心說誰讓您同意地位平等了?不然jiù shì 一方受氣也不敢動起手來,“您也別生氣了,夫妻間還得吵吵鬧鬧呢,何況是同嫁一夫的,彆氣壞了身子。”
“哼!”王氏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她豈能不知爭風吃醋在所難免?早有了思想zhǔn bèi ,兩個媳婦而已,根本不當回事。
回到房中,就見鄔夜春一臉慚愧的過來磕頭賠罪,訴說是大姐先打先罵,自己年輕氣盛,忍不住和她理論,不想言語不周以至於大姐失去了理智。
王氏冷哼道:“辯論什麼?此等事你就不該出來,不出來也沒這番吵鬧了,對著下人成了什麼樣子?傳揚出去連我也要被笑壞了。”
鄔夜春低著頭道:“我們不懂事連累母親,萬般不是都出在年輕,娘您好歹寬過這一次,下次大姐罵死我也再不敢回嘴了。”
說著又跪了下去,王氏不由得笑了,拉起她說道:“我的兒,你憑著良心說,娘待你比待她如何?”
鄔夜春感動的道:“承孃親恩典,待我比她強上數倍。”
“知道就好。”王氏又說道:“我對你好,你丈夫也對你好,我雖然沒看見,但這家裡上上下下還有誰去理會她?我一個做父母的,原不敢管你們的房事,但你自從過門來四十餘天,你丈夫從未進了她的門。人非草木,你教她心裡如何過得去?
論起來,此事過錯還是在你身上,身為媳婦不該調停麼?一味霸佔丈夫很好聽麼?”
鄔夜春頓時羞紅了臉,喏喏的道:“娘jiāo xùn 的極是,可我也勸過幾次,他總不肯聽。”
王氏無語搖頭,體諒她剛成親痴纏丈夫也是有的,說道:“你丈夫回來若知道了,必定為了你又和可姑作對。此事我交給你了,你男人若有一句片言,你就不要來見我。”
鄔夜春低聲道:“只怕外邊有人告訴他,可不關我事。”
王氏不悅的道:“這是開後門的話了,你們少年人不知輕重,我只怕激起yì wài 。萬一可姑有個三長兩短,你當你能活得了麼?”
鄔夜春震驚的道:“為何我活不了?娘,您可要說清楚。”
王氏嘆道:“你嫁來了多日,以前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還有個魔王,那魔王一旦發起狂性來,哪怕老太君也壓制不住他,更遑論我了。若是可姑因你而死,我可擔保不了他不拿你算賬,甚至不容你辯解,一刀就要你的小命,我還敢擔保海兒到時連個屁都不敢放。”
“啊!”鄔夜春張大了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等她滿腹心事的走了,王玄清撲哧一笑道:“娘,這下可把她給鎮住了,我服了您老。”
王氏笑了笑,隨即苦笑道:“你真當老三做不出來麼?別忘了他可親手殺過舅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