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鬧一鬧總是有希望的。而這一鬧,東陽侯府就快完了。因為,世襲罔替的勳貴越少,陛下就越喜歡。所以,我若在侯府長大。就會被養成一個紈絝。這裡面的人心險惡,你還不懂。” 杜婉聽的眼都不眨。只是陸詔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向她敞開內心:“我沒有遮風擋雨的父親,沒有細心呵護的兄長。只有一位忍辱負重的母親。那時,我是母親唯一的希望。母親為了我不受惡習影響,煞費苦心。我學會了裝瘋賣傻、偷聽別人說話。人人見我現在光鮮錦繡。可知我為了和母親能離開東陽侯府,都做過什麼?”陸詔頓了一下,問:“那些折辱之細節,你要聽嗎?” 杜婉第一次看見他眼中森森的寒意,心底一涼,下意識的搖頭。陸詔繼續道:“後來,我終於成功了。和母親一起來到衡陽。婉兒,那時的我,就已經明白。如果想有尊嚴的活著,就一定要出人頭地。而且,不是普通的出人頭地。我要走一條東陽侯府無法插手的仕途。只有這樣,他們才不能打壓我。所以,我拼命的讀書,走科考一道。所幸還有些天賦,幾年下來,也贏得些小名氣。可光是這樣,是不夠的。勳貴幾代傳承,歷經百多年,盤根錯節。我便是考上狀元,也不過是一屆小官。官場險惡,限制一個小官的仕途,再簡單不過。我只能劍走偏鋒,奮力去搏。” 杜婉安靜的等他說完,道:“你是說,你這十多年,就只是忙著博取高位?那我呢,我在你心底是什麼?” “妻子。”陸詔堅定的回答,“你是我的結髮之妻。” “妻子。”杜婉喃喃低吟,忽的聲轉尖銳:“我是你的妻子,誰是你的愛人?” 陸詔忽而笑了,笑的很輕快,聲音中有股瞭然的無奈:“婉兒。除了情愛,你還在乎什麼?你出生清貴名門,家境富裕。雙親疼愛,兄長呵護。舅舅和舅母替你多方籌劃。你嫁我後,可曾有一位奴僕對你不敬?家事可曾有一天讓你煩心?子嗣上有欠缺,又有何人當面怪過你?家中妾室,我何時寵過誰?何時護過誰?婉兒,我陸詔出生至今,唯費心護持過兩個女子。一個是母親,另一個就是你。” 杜婉震驚的睜大了眼:“可,可你分明拒我於心房千里之外。” 陸詔再次沉默。杜婉急了,用力喘著氣追問:“你回答我,你答應過我的。你不可避而不答。” 室內安靜了很久。久到杜婉打算再次催促時,陸詔才輕聲道:“婉兒,我試過的。少年時,我們相伴衡陽,山間嬉戲,湖畔吟詩。我試過的,我那時什麼都和你說的。我的打算,我的抱負。你可還記得?” 杜婉驚愕的回憶,遙遠的記憶被翻出。少年清爽的笑容,風雅的談吐,言談間的憂慮。她恍然記起。少年確實和她談過心中的抱負,她心馳神往。被少年眼中的華彩迷亂了一顆芳心。 “我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她淚流滿面,“那時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陸詔有些不忍,輕聲道:“婉兒,你看,我試過的。是不是。只是你。”他頓了頓,在杜婉灼燒的視線中,艱難的道:“只是你,走不進來。” 杜婉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倒在枕上。陸詔大吃一驚,慌忙喚她:“婉兒,婉兒”杜婉強撐著一口氣睜眼,一字一句:“表哥,你好狠的心。就這麼變了,這麼扔下我十年。” 陸詔又閉了閉眼,略有些煩躁的迴應:“婉兒,少時花前月下,是因為彼時只需讀書便好,還未入世。那時的我和現在的我,都是我。輕憐蜜意是我,汲汲經營也是我。我只說了一句重話你就會受不了。我能怎麼樣?你住的花園、養病的小樓、補身的燕窩、杜家的清貴名望、四品夫人的身份。這些不是從天上掉下的來,也不是吟風頌月、說情說愛就能有的” 杜婉涕哭:“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都不要。” “可我在乎,我想要我從未隱瞞過我的抱負,你早該知道”陸詔怒氣上湧,又覺得疲倦,深吸了幾口氣:“你累了,休息一會兒。我去叫丫鬟來服侍你。” “不”杜婉不知從哪裡來的手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別走,你又要丟下我,是不是?” 陸詔定定的站住,扭頭看向她。眸光沉靜:“婉兒,你想要的,我已經告訴你了。” 他立在那裡,全身散發著冷然之氣。似千里之遙。這是她親手剝下的面具,這是她親自要求的真心。陸詔給了她看了他的真心。無論好壞,她都得承受。這是真正的他。杜婉絕望的低吟:“表哥。不是這樣的。人世間追逐的,不該是功名利祿、富貴榮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有真情,這些都是空的。” 陸詔平靜的回了她一句:“我和你本就不是一樣的人。”脫開她的手,起身離去。 身後傳來哀傷的輕泣:“表哥,若有來世,我希望我永遠不會遇見你。” 陸詔腳步一怔,繼續朝前走。離開了內院。 一夜過去,杜婉於黎明未顯時,在黑暗中停止了呼吸。前蘇州知府陸詔在祖母喪事未滿一年時,喪妻。 葉明淨很快得到了這一訊息。陸詔回京,衛七理所當然的也跟著回來了。綠桔卻是在他後幾個月才到的。她生了孩子,便沒有進宮,而是在陸府後街找了個小宅子住著。平時帶孩子做家務。閒暇了,就抱著孩子去桃花塢在小桃家住幾天,兩人說說話,孩子們一塊兒玩鬧。過得很是悠閒。 衛七的任務中有一項是:陸詔身邊發生的大事要及時上報。他想了想,覺得喪妻算是件大事。就跑了來彙報了。他在陸府一向清閒,又因為有著“及時”二字。便在丫鬟們滿府亂跑,急著各方通報時,腿腳哧溜的運足輕功趕到西苑彙報此事。 葉明淨聽後在原地怔了很久。 “很好,你回去吧。他的那個藥,給停掉。”她回過神,對衛七溫言吩咐。 衛七得令,喜滋滋的離去。話說最近兩三年陸詔對他一點兒都不提防,下藥下的很順利。內院一個懷孕的都沒有。可下藥終還是一項負擔,每天要找機會也很不容易的。能脫手那是再好不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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