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當真是泡了熱水澡?剛才那個夢......
夢境中人如此清晰,亦真亦幻,柔軟的唇,溫存耳語,那懷抱真真切切就是殿下......
心頭突然驚痛,想到身受重傷的大掌櫃這時還在荒山野地奪路奔逃,自己這才幾天沒見著活人,就萌生了異心,竟然暗自做起春//夢,夢中與殿下雲雨貪//歡......當真是太對不住亡命天涯的大掌櫃了。
那一口醋缸若是知道了,還不得隔空殺來,把自己這顆腦袋擰下來!
愧疚之餘,做賊心虛地將自己前前後後翻檢一遍,尋覓見不得人的髒痕劣跡,卻一無所獲,什麼也沒找到。
悄悄伸手到後邊摸了一把,疼得齜牙咧嘴,也分不清是被鞭子抽過的疼,還是在夢裡糊里糊塗地遭人染指。
正迷惑間,屋外人語喧譁,腳步嘈雜,房門輕磕門檻。
息棧連忙臥倒,闔眼假寐。透過眼睫,恍惚看到人影在床邊閃動。
那人撩起帳子瞧了一眼,才一轉身,喉間劇痛,一聲哀嚎尚未出口,被卡進了脖梗子。
息棧從衾被之下躍起,單手擒住來人的脖頸,二指扣住喉頭要害。
“別動!動一下就擰斷你的喉嚨!”
“呃......唔......別......”
“你不許亂喊,我且問你,這裡什麼地方?”息棧稍微鬆了鬆手指。
“唔,這,這是馬公館啊......”
“馬公館......姓馬的他現在人呢?”
“師長大人他,他剛出門兒了,被軍長大人給拎走啦......”
“何時回來?”
“不知道......軍長大人有緊急軍情商議,急著把師長叫走了......”
息棧大驚:“緊急軍情?什麼軍情?難道是你們搜到了野馬山的人,要去抓捕?”
“呃,這,這,小人不知,真的不知啊......”
息棧心中頓時失望。本想今日會一會這馬俊芳,跟他當面鑼對面鼓地問清楚。這廝若當真打了歪主意,意圖不軌,就一掌劈了他!若是沒有,對方畢竟也算是從柴皮膏藥手中救了自己一命......
“你們馬師長為何將我置於此地,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小人哪知道......”
“方才在這房裡......是誰給我解了衣服,誰給我沐浴淨身?”
“呃......小人真沒看到,剛才就是師長一個人在這屋裡,鼓搗鼓搗,半天都不出來......”
“小爺上一回在玉門關戳了他兩刀,他難道不記恨於我?為何這般待我?”
“這,呃,這......”
“別吞吞吐吐得,有話快說!不說小爺削掉你一層皮!”
“別,別!師長大人就是吩咐說,讓我們一定不要把你在這裡的事兒張揚出去,尤其不能讓軍長大人知道......”
息棧滿腦門子狐疑,實在想不通馬師長行事為何如此古怪。想到適才自己昏迷不醒,那姓馬的屏退下人,鼓搗什麼?八成兒是在房中行了非禮之事......
心中不禁一陣犯嘔。姓馬的將自己以熱水刷洗一番,想必就是嫌他遍身血汙,又髒又臭,不好下手吧!
窗外院落中一陣凌亂腳步,夾雜著木頭槍托磕上硬皮軍靴的悶響,有人在集合,有人在整隊,還有人在換崗。
息棧警覺,低聲質問小兵:“屋外有多少人把守?有多少條槍?”
“呃......”
“你說不說?!”息棧一手捂住那人的嘴巴,另隻手二指發力,指尖摳進喉頭兩側的軟骨。
小兵疼得眼球暴凸,麵皮紫漲,上氣不接下氣兒,眼看著就要翻白眼,吐白沫。
息棧心神一晃,腦中驀然閃過馬俊芳一雙抑鬱含愁、秋水連波的眼睛。
一個令他厭惡的人,偏偏又長了一雙令他過目不忘的眼。這人眼神之中,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睹之令人心緒不寧,揮舞不散。
息棧使勁搖晃了搖晃小頭顱,想要甩脫某種驚懼和悸動。
莫名的惆悵,如綿延不絕的春雨,淅淅瀝瀝,敲打心頭。
心下忽覺有些不忍,手指緩緩鬆開了小兵的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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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門關至敦煌的官道上,一匹烈馬撒蹄狂奔。
馬上的少年一身鐵灰色軍皮,一頭長髮盤在腦頂,用大殼帽扣住,帽簷壓到最低,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瘦尖如削的小下巴,嘴唇沒有一絲肉色。
身子在馬上一顛一顛,馬兒的每一次躍步,硬實的牛皮馬鞍撞擊著下/身的傷口,粗糙的馬背與兩條大腿內側的傷口撕扯磨蹭,疼得快要昏死過去。
軍裝內裡已經被汗水浸透,汗滴“噼噼啪啪”自額頭砸進馬兒的鬃毛。
死死咬住小唇,緩緩伏□子,兩手顫慄地抱緊馬兒的脖頸,痛感狠狠抽打全身的觸角,一次又一次將息棧從漸已昏聵的意識中抽醒。
林間窸窣響動,一聲絃動弓鳴。
“砰!”
一顆拇指指甲蓋兒大小的圓石,密葉間飛出,猛然擊中息棧脖頸一側的柔軟。
脖子劇烈一抽,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天旋地轉,一頭栽下馬來,摔了個兩眼昏黑,滿頭小雀環繞。
小股馬隊自林間穿出,策馬上前的年輕男子得意地吩咐家丁:“瞧一眼,是不是去敦煌送信的崽子!”
手下之人掀開大殼帽,一頭青絲從帽中潑灑散落:“呦!是個小娘們兒?”
“不是馬家軍的兵?”
年輕男人下得馬來,搬過少年的小臉仔細一瞧:“唉?這不是......息棧?息棧!”
“少爺,這人誰啊?”
“壞了,咱們打錯人了!幸虧沒朝著腦殼上打!”
“少爺您放心,俺留著勁兒哩,死不了人!這是啥人啊?”
“三哥的小媳婦!”
“啥?這小娘們兒是三爺的媳婦?!......哎呀媽呀,俺惹禍哩,三爺還不得拿槍點了我!”
年輕男子氣得一巴掌煽上家丁的腦瓢:“看清楚嘍,這人是個小娘們兒麼!你趕明兒在大掌櫃跟前胡說八道,看他不點你的!”
“啥子?三爺的媳婦不是娘們兒?!奶奶的,俺眼花哩,公的母的都分不出了.......”
“別羅嗦了,還不快快將人抬回去看傷!”
廊前燕過,銜泥點牆。
窗底風吟,桂影誦香。
石包城張家大院。
“小棧哥哥,小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