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而過。每件事我都留有後手,若這種情況下孟且與崇軍能夠相認,那麼哪怕玄囂阻攔,我也會想辦法放他們離開。 浮游問道:“若沒有相認呢?” 我笑道:“那麼,這便是他們的選擇。” ☆、第15章我沒有想到勝負出來的那麼快。 血色漫過重重的錦衣,崇軍仰躺在一片薔薇之中,脖頸處的傷口涔涔地滲著鮮血,染紅了身下的一大塊地面。月色皎潔,明淨的銀白色調輝映在寂寥的花圃中,成片的花朵以綺麗的姿態從容延伸,幾乎要壓垮虯曲的枝幹,濃重的緋紅色洶湧地堆疊著,卻像是裹著一層朦朧的霧氣,悄無聲息地融入波瀾不驚的黑夜。 藉著武器之便,崇軍撐了一些時候。但利刃能握在他的手裡,自然也能握在別人的手中。孟且甩去刀身上的血痕,毫不留戀地轉身便要離開。 事情本該這樣結束,我會給孟且補上一刀,闊別十年的第一次見面,他們將無所知無所覺地就這麼一同死去——如果不是崇軍睜大著空洞的眼睛,喃喃地喊了一聲叔叔,聲音裡帶著哭音。 孟且怔在當場,過了許久才緩緩地轉過頭,臉被粗布所遮看不清表情,脊背也依然挺直,我卻覺得他不堪重負,彷彿下一刻就能從一塊頂天立地的巨石由內而外慢慢龜裂成砂土。 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單膝跪在崇軍身邊。風從他的身後吹來,將他滿頭烏髮吹得凌亂,孟且安靜地看著閉上眼睛的少年,即使看不見,仍舊那麼認真而仔細地看著,帶著一點歇斯底里的瘋狂。半晌,他用手一寸寸撫過崇軍的臉龐,像是從長久的沉默中驚醒一般,輕輕地說道:“小軍?” 沒有人回答他,風吹過,大朵大朵的紅色花朵搖晃著發出沙沙聲。 孟且手中的刀再握不住,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俯下身,將頭埋在崇軍的頸窩裡,感受著少年逐漸失去的體溫,整個人都在不住地發顫,像是終究承受不住,卻不能流淚,他早就已經沒有了眼睛。 簾幕隔絕了月光,投下淡青色的陰翳。我負手,靜靜地在遠處高臺上望著他。 “孟且的傷不重,那個少年其實也尚有氣息。”浮游問道:“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了,玄囂很快就到,要搶先動手嗎?” 我沉默片刻,視線投向花園的一角,勾唇道:“不用,追孟且的人已經到了。” 採鳥若當真倒向常羲,就不會任由我與玄囂結盟,在合適的時候將我的計劃告知玄囂,到時人贓俱獲,這自然是最簡單的挑撥方法。 ——而如今,宮中侍衛果真比我預估得來的早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既然採鳥已經背叛了我,便不能再留。他的位置需要有人頂替,那麼浮游於我就還有用處,原先的計劃自然要跟著變上一變。只要孟且活著,玄囂就相當於被困在這裡,無論我做了什麼,只要離開雲和國,以他什麼都不在乎的性格,定然順其自然,不會死咬著我不放。 冷眼看著衛士們將孟且團團圍住,不想再將這場已知道結果的摺子戲看下去,我最後向園中投下一瞥,兀自笑了笑,乾脆地轉身。 “走吧,趁著玄囂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這裡,我們去雲中樓取他統帥疇華一族的信物。” “主上。”浮游喚了我一聲,卻腳步不動,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我,遲疑片刻,仍是開口道:“你從一開始,就不想殺他們,也不打算將我推出去?” 我怔愣,回頭看他,隨後挑眉輕笑:“你原來知道我此前的打算?既然知道我讓你插手玄囂與孟且之間的事,只是想拿你當個頂罪的冤大頭,你為何從不拒絕?” “我跟隨你,只是因為共工大人的命令,你的品性如何,與我沒有半分干係。”浮游道:“左右不過把命給你,反正我早就死了,如今只是具會動的屍體。” 像是覺得之前的話有些不妥,他頓了片刻,抬起頭來,臉上不露波瀾,不卑不亢道:“但我猜錯了你的打算,你並不是當真想殺孟且,只不過想借此事引開玄囂。可你既然不打算做惡事,為何要將自己裝扮成惡人?” ……浮游不愧是共工的屬下,想法一模一樣,蠢的地方也一模一樣。天下人都當我是個惡棍,他們卻偏偏覺得我是個好人,這世上特立獨行的人常常沒有什麼好下場,思想如此獨特,真怪不得這兩人一個死了,另一個也死了。 我微笑起來,淡然回答:“因為你們想什麼,我都不在乎。” 浮游還欲再說什麼,遠處園子裡忽然響起一片驚呼。 我皺眉,回頭看去,只見孟且將刀刃架在領頭宮正的肩膀上,對著重重包圍朗聲道:“我乃雲和國大將軍孟且,爾等雜碎速速退開,且讓那妖物出來與我一見。” 他一個瞎子,竟然還能擒住一個手持兵器的武將,那麼直直立於怒放的薔薇之中,像是一柄鋒利無比、渴望飲血的神兵,竟隱隱現出殺伐果斷、十年囚禁也未曾磨滅的銳氣。 兵士們聽到他的名號先是一驚,看到他的氣勢又是一驚,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如蜻蜓掠過湖面,淺得幾乎分辨不清。 太湖石高高低低築成的假山之間,一條鵝卵石甬道延伸至此,玄囂撥開翠藤,緩步而出,露出一個淺淡而溫柔的笑容,聲音是慣常的柔和,道:“阿且不高興,你們就都退下吧。” 孟且收刀,宮正擦了把脖頸上的血痕,囁喏著便躬身想要率隊離開。玄囂的視線忽然投向那人,開口道:“阿且,他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孟且尚未回答,玄囂一揮手,宮正的腦袋便掉了下來,身子仍未來得及倒地,腦袋卻像球一樣咕嚕嚕地滾出很遠,停在一個兵士的腳邊,眼睛大大地睜著,裡面全是不甘與不信。 玄囂一直控制著朝臣,把持著朝政,他想做什麼便去做,比如滴血認親,又比如囚禁孟且,事後自然有人替他善後收拾,替他隱瞞原委。所有人都並未覺得有何不妥,所有人都接受了這一切,然而這一刻,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他們才彷彿剛剛瞭解了本該早就瞭解的事實,驚慌失措、手腳並用地逃離了玄囂,像是逃離一個可怕的怪物。 玄囂連看也沒有看這些人,抹去臉上被濺到的少許血液,對著孟且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夜裡涼,我們回去吧。” 孟且握著刀的手緊了緊,他搖頭,緩緩開口道:“我不會回去的,若要回去,我寧可死。” 玄囂嘴角微揚,語氣異常的溫柔:“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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