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情,所以從無弱點。可如今玄囂既然會主動將自己困在雲和國的狹小皇城之內,便說明有什麼事情已經悄然不同了。 我沉默片刻,似笑非笑地試探道:“玄囂,你不願意幫我,我卻或許可以幫你。” “你就是玄囂!”聞言,一直被我們忽略的崇軍卻突然驚撥出聲,他之前不知為何一直打著顫默默縮在門口,像是在無意識地懼怕著應該從未見過面的玄囂。等聽到那個名字,崇軍眼中的恐懼忽然轉成了一片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澀聲道:“你就是殺了我全家的那個妖孽!” “你就是孟且的侄兒……”玄囂將視線轉向崇軍,仔細地觀察他的眉眼和烏髮,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少年一雙黝黑的眼睛上,頓了頓,蒼白俊美的臉上浮起一層溫和的笑意,嗓音卻是我從未聽過的喑啞和曖昧:“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和他一樣,這很好。” 玄囂的樣子有些不同尋常,我皺眉,正想攔住要不顧一切衝過去的崇軍,那發了狠的少年卻忽然毫無徵兆地倒在了我的懷裡。 浮游一愣,眼中頃刻間閃過冷色,毫不猶豫地拔刀擋在了我的身前。 情勢並不危急,他卻如此緊張。我微微詫異之後,頗有些受寵若驚、哭笑不得。 這種時候若換成採鳥,不嬉皮笑臉地躲到我的身後便算好的了。哪怕是蠢,浮游這次也蠢得忠肝義膽,深得我心。果然這世上,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的老婆,以及別人家的下屬從來便最是讓人羨慕。 真是可惜了…… 我拍了拍浮游的肩膀,示意他將武器收起來,隨後直直望向玄囂道:“孟且在哪裡?” 滿室茶香,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玄囂收回目光,垂下眼簾看著杯中澄澈的茶水,淡然地笑了笑,站起身來對我說道:“我有一件寶物,珍而重之地放在手裡,卻不小心打碎了。孟鴻,我帶你去看看罷。” 他既然這般說,照情況來看,我以為自己會看到被囚禁的孟且,或者索性就是一具屍體,一塊牌位,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塊橙黃色的水晶。 這巨大的晶體仿若凝聚成實體的月光,佔據了幽暗房間中的大半空間,瑩光的波紋微微地漾動著,勾勒出其中一個模糊的人形。 火光明滅,我眯眼,發現那是一個身材頎長、全身赤.裸的男人。視線逐漸上移,我與水晶中的人忽然毫無準備地四目相對,便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脊背上竄起——他原本該有眼睛的地方只剩下兩個黑黢黢的空洞,吞噬著一切投射而入的光明,像是一對正痛苦張大、無聲哭喊的嘴巴。 這個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厲鬼,索自己的命,也索別人的命。 我斂去唇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問道:“這是孟且?” 玄囂在我身旁嘆息般地輕聲回答:“不錯……一年前,他在我面前生生剜掉了自己的眼睛,又在自己的臉上劃了數十刀。”頓了頓,他繼續道:“臉上的傷好治,可失去的眼睛卻沒有辦法。” 我道:“所以你找崇軍,是為了要他的眼睛?” “當初將孟家滅門,孟且知道後很不高興,所以後來得知有一個三歲孩子逃脫,我就沒有趕盡殺絕。如今看來,阿且果然是對的。”玄囂眼中滿是溫柔,理所當然地說道:“要給阿且的,自然該選最合適的。有了親族的眼睛,他定然能早日恢復。” 果然如此,沒有人天生沒有感情,玄囂既然有了軟肋,便省了我許多手腳,至此已然不足為懼。 我於是勾起嘴角,漫不經心地開口,落下了第一顆棋子。 “孟且那日,原本其實是想要自盡的,是不是?” 空氣一滯,玄囂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直直地刺向我。 “你將孟且困在這裡,是因為他恨你,並且無時無刻不想著死。”我不為所動地回望他,坦然地淡笑道:“玄囂,不要擺出這副表情,你明明很害怕……不如讓我試一試,我能勸服他。若我成功了,你便替我做一件事吧。” 玄囂攏起眉頭,目光沉沉:“若將此事當成一個玩笑,就算是你,也會死無全屍。” 頓了頓,他揮手解開禁制,道:“好。” 水晶倏忽碎裂,孟且輕輕落在床上,立刻摸索著翻身跌下床,側耳聽著我們這邊的動靜。玄囂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轉身出去。 看來我的信用還算不錯。 看著玄囂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我無聲地笑了笑,隨後扶起孟且,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唯一的一句話。 並非勸解,而是約定。 我在孟且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壓低了聲音淡淡說道:“迎合玄囂獲取信任,我一月之後救你出去。” 一個人毅然求死,心裡卻不一定想死,只是不想這麼活著罷了。被囚禁十年之久,無論是怎樣虛無縹緲的希望,孟且都會伸手抓住,他答應我,並非因為相信我,只是因為他已太過絕望。 玄囂愛上了孟且,這是我的幸事,卻讓孟且自此跌落了深淵。別的不說,沒有衣服穿,沒有美食吃,這就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 這主要是因為玄囂認為,衣服太過粗糙,會磨破孟且的面板,食物太過粗糲,會傷害孟且的腸胃。因此他將孟且赤身裸.體地放在水晶之中,強行令他辟穀,只用法力維持孟且的生命。 孟且寧死不屈,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在我看來,他們其實原本不必相互折磨。雖然結果堪憂,但玄囂委實是盡其所能在對孟且好,只要是孟且的要求,不管有意無意,他都會去盡力做到。可偏偏孟且性格剛烈,所有的不快與恨意都憋在心底,從來不會簡簡單單就說出口來…… 可見不管夫妻還是夫夫,及時溝通都應該非常重要。我相信,若非總是冷臉對冷臉,宮門口大街上那家餛飩店的老闆,就不會用老闆娘的洗腳布擦了大半年的臉了。 “主上,您要我查的我都查出來了。”採鳥抱胸翻了個白眼:“我倒是辛苦,您卻成天裡在窮桑城裡游來蕩去,不務正業。能不能把計劃告訴我,也讓屬下心裡也能有個底?” 夜色正濃,抽穗中的野草漫不經心地鋪滿了整個荒野,在春風中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濤。那日之後又過了兩天,我與採鳥在城外相約見面。 “原來如此。”我沒有理會採鳥的抱怨,自言自語道:“也就是說,當年殺害孟家老小的並非楚夏邑,而是玄囂。然後他又藉此討伐國君,以孟且的名號登上帝位。” 採鳥撇了撇嘴,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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