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浮上一個手印,那位置顯然便是九嬰當日拼死抓住的地方。他那時雖然戰敗,犧牲了三顆頭一隻手,卻已經做到了必須要做的事情。 在光球映下的瑩瑩綠光中,妖異的紅霧看似緩慢而悠閒地從那裡攀爬了上來,在片刻之內肆無忌憚地暈染開來,開出大朵大朵灼熱嫣紅的鮮花,如同靜靜燃燒著的熾烈火焰,朝著我持劍的手臂迅速蔓延。 ——是九嬰的血咒。 我毫不猶豫地鬆手,將騰空劍拋了出去。它著地的方位泛起一陣漣漪,堅實的土地彷彿成了水面,劍晃動了一下,便開始一點一點地下沉。 這樣簡陋的陷阱本來就不可能要我的性命。果然,他們如此處心積慮地佈置,目標並非是我,而是原屬於顓頊的這把騰空劍。 我皺眉,側頭看去想要確認陸丞的位置,卻發現他所有的力量都被破魂陣吸乾,已在那一瞬間成為了一具腐朽的枯骨,血肉脫落,石灰色的顱骨靜靜反射著豔紅濃烈的火光。 死得悄無聲息、義無反顧…… 為幕後黑手如此鞠躬盡瘁,真是不知道陸丞喜歡的究竟是誰。他太看重自己的愛情,太輕視自己的生命,而對什麼東西太在意或太不在意,總是容易將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糾結,正如採鳥所說,不管腹瀉還是便秘,本質上其實都是鬧肚子。 歸根結底,陸丞飛蛾撲火,犧牲了所有,感動的卻終究不過自己而已。 “大人!”司幽強撐著披上衣服,爬上岸來卻不能接近,平素淡然的臉上全是焦急,竟然朝著我的方向高撥出聲。 被這一聲叫得醒過神來,我回頭看去,微微挑眉。 沒想到司幽也有為了我,表露出這般失態模樣的時候。 心中微暖,我勾唇一笑回答道:“不必擔心,司幽,我沒事。” 司幽聞言,眉目中的焦灼卻絲毫未減,只對我大聲喊道:“大人自然無事,臣急的是騰空劍!” 我:…… 看我沒有反應,司幽攏起眉頭,朝著陣中邁步,猶豫一下又將腳收了回去,穩了穩心神只顧勸道:“此劍已傳三代,先皇帝俊曾囑託,騰空劍不可離手,大人忘了麼。” ……一個兩個都只惦記著騰空劍,這年頭真是人不比劍,人比劍賤。 我收起笑意,裝作漫不經心道:“共工當年正是被顓頊困在不周山下,而騰空劍則可以斬斷鎖鏈,放他出來。我自然記得,但即便是我也破不了血咒,貿然接近,只會重傷。” “騰空劍落於他人之手,隱患太大。”司幽吸了口氣壓住自己的情緒,抿唇強作平靜道:“難道騰空劍就這樣歸了他們嗎?” 我面帶淺笑地反問:“那又如何?左右陸丞已經賠了條命上去,我被他算計,賠上把劍也不算什麼。” 司幽不能置信地望了我一會,面色倏忽沉了下來。他雖在陣外,騰空劍卻離他挺近。我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見他毅然決然地撲向了那鮮血結成的花叢之中,呲的一聲,與劍柄相接觸的地方便被燙下一層皮來。 燒傷沿著手臂快速的向上蔓延,可怖的傷口在一息之間便已佈滿了司幽的胸口。 法陣被擾,大地一陣劇烈的震動,周圍光球開始瘋狂地打著旋兒,如同一場鋪天蓋地的風雪,青綠的雪花飄零而下落在他的頭上身上,鋪得厚厚一層,緩慢而堅定地腐蝕著他的血肉。然而司幽卻不顧駭人的傷勢,硬是咬著牙不肯鬆手,想將沒入地面大半的騰空劍給搶回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的蒼白。 我今日見到的傻瓜已經足夠多了,卻未料到沉穩如司幽,竟也會如此行事。他的衣袍下滲出或深或淺的血痕,下唇咬出深深的齒印。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不穩:“司幽,放手。” 他無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眸中浮起怒色,結印喚出一陣焚風吹散飛舞的斑斑光點,閃身過去。豔麗的虛幻花朵驀然盛放,花瓣四散成耀眼的流光噴濺開來,紛亂的緋紅與淺綠之中,我一把拉住司幽,逆著朔風退開,裹挾著金色火星的熱浪轟然爆開,轉瞬便將一切淹沒。 強行破陣,即便是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咳嗽了一聲,抹去唇邊血跡,將司幽摟在懷裡。血從我的肩膀不住湧出,涔涔地淌下,與他的血混在一起,將淺色衣袍染得嫣紅。 司幽提起力氣仰頭看我,瞳孔有些渙散:“劍拿回來了麼?” 我頓了頓,還是誠實答道:“沒有。”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君上曾說過,這把劍決不能丟。”司幽茫然地睜大眼睛:“沒有內丹,我終究還是成了一個累贅,什麼都做不到……大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撫上他的臉頰,沉默片刻,開口問道:“你有什麼話要留給我麼?” 司幽扯起嘴角,眼珠極緩慢地轉動了一下,望著我道:“若是你不曾殺了帝晨大人,那該多好,從前的日子,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可我也要死了,終究再沒有機會了。” 我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唇靠近他的耳畔,輕聲道:“其實也未必沒有機會。” 司幽身體微僵。 我閒閒地說出下一句話:“我料到這一路不會平安,因此隨身帶了番木丸,將藥給你服下,再把內丹還給你,想來你再想活上百十來年,不成問題。” 司幽:…… 我繼續道:“不過你說出那些話來,我聽得十分感動。” 司幽的耳根倏忽染上一層薄紅。半刻鐘後,他吃完了藥,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猶自生氣,但精神顯然好上了許多,看上去似乎立刻就能爬起來將我打上一頓,可見番木丸的藥效確實不錯,只可惜駱明煉了數千年,也只得了這麼一顆。 我負手長立,將喉頭的腥氣嚥下去,若無其事地開口道:“司幽,你若還能行走,便去昌意那裡等上幾日吧。” 司幽扶著身邊一塊山石站起來,聞言眉頭微蹙:“如今找騰空劍要緊。大人拋下臣,想去做什麼?” “為何要找劍?”我彎起嘴角,慢條斯理道:“我只要殺了共工,便能釜底抽薪。” “就算共工被縮在不周山下,他也仍有全盛時的五分法力。”司幽不贊同道:“大人您……” “司幽。”我打斷他的話,語調淡淡:“你以為我是誰?” 司幽的話語頓住,半晌,他低頭抿唇,單膝跪地道:“臣多言了。” “起來吧,無妨。”我將視線穿過樹影橫斜處,笑了笑:“司幽,你知道我的底線。”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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