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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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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終於還是點了頭。

“自己說一次。”

“我爹叫段晟。”

駿馬馳向河岸畔,郎俊俠翻身下馬,於封凍的渡口牽著馬,載著段嶺渡過了河。

“我是上梓段家人……”段嶺重複道。

“到上京來求學……”段嶺昏昏欲睡,在馬上搖搖晃晃。

千里之外,玉璧關下,李漸鴻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

他遍體鱗傷,踉踉蹌蹌,渾身多處骨折,唯一陪伴著他的,便唯有揹負之劍,以及脖上繫著的紅繩。

紅繩穿著一個吊墜,那吊墜晶瑩剔透,乃是一枚潔白無暇的玉璜。

一陣風捲來,將玉璜上的積雪捲去,現出黑暗裡溫潤的熒光。

遙遠的天地盡頭,另一枚玉璜上,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召喚,那是蒼鷹越不過的鮮卑山,魚兒遊不到的冬泉河,那股力量,就在河流的彼岸。是牽絆,亦是宿命。

那力量彷彿根植在他的靈魂之中,流淌在他的血脈裡,支撐著他艱難前行。

風雪之中,彷彿有什麼聲音,正在逐漸接近,是荒原上群奔的狼,還是一陣摧毀世界的旋風?

“奔霄!”李漸鴻吼道。

一匹通體漆黑,四蹄雪白的駿馬揚起雪粉,朝著他馳來。

“奔霄——!”

戰馬嘶鳴聲劃破長空,衝向李漸鴻,李漸鴻拖著馬韁,用盡全身氣力,翻身上馬,伏在馬背上。

“走!”李漸鴻喝道,與奔霄一同消失在風雪之中。

渡河過江,再一路北上,沿途漸有人煙,天氣卻越來越冷,郎俊俠反覆教段嶺,不可對外說自己的遭遇,及至段嶺背熟,郎俊俠又與他說些上梓的趣事,逗得段嶺漸漸忘了擔憂,亦漸漸忘了傷痛。

段嶺的噩夢猶如他的一身傷,都在逐漸痊癒,及至背上傷口結痂,外痂也已脫落,留下淡淡的幾道痕時,郎俊俠終於結束了這段漫長的旅途,段嶺也看到了平生所見最繁華的一座城市。

樓臺照海色,衣馬搖川光,越過鮮卑山西段,夕陽西下,一抹紅光從無盡的曠野中透出,錦河如帶,環城而過,閃爍著冰河的光澤。

上京城於薄暮之中,巍然而立。

“到了。”郎俊俠朝段嶺說。

段嶺裹得嚴嚴實實的,這一路上實在是太冷了,他被郎俊俠抱在懷中,二人於馬上眺望著遠方的上京城,段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覺得很暖和。

抵達上京時恰好入夜,城門處把守森嚴,郎俊俠遞出文書,守衛注意到了段嶺。

“哪兒來的?”守衛問。

段嶺盯著守衛看,守衛也盯著段嶺看。

“我爹叫段晟。”段嶺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答道,“我是上梓段家人……”

守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自述,問:“你倆什麼關係?”

段嶺望向郎俊俠。

“我與他爹是朋友。”郎俊俠答道。

守衛將文書看了又看,最後不情願地放二人入內。城中燈火通明,街道兩側堆滿了雪,正是一年將盡之時,路旁醉漢秉燈持酒,欄前歌女撫琴細歌,更有甚者或坐或臥,等在燈紅酒綠的酒肆之外。

藝妓放肆的招呼聲從夜闌中漏出一二分,佩劍的武人駐足抬頭觀看,攬紅抱翠的富商喝得爛醉,搖搖晃晃,險些撞翻了麵食攤。馬車叮噹作響,從結冰的路面過去,轎伕一聲喝,華麗的高抬大轎穩穩離地,如一座座房子般朝著上京的四面八方移動。

主道上不許縱馬,郎俊俠便讓段嶺坐在馬上,自己牽著馬韁往前走,段嶺的臉被捂得剩一條縫,眼睛從裘帽的縫中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切。轉進側巷後,郎俊俠復又翻身上馬,捲起飛揚雪花,馳進深宅暗巷。

樂聲被拋在了背後,燈火卻依舊通明,安靜小巷中兩側大紅燈籠高掛,唯有馬蹄在冰面上叩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響。小巷深處,擁著無數兩層高的僻靜宅院,燈籠一層層疊滿了頭頂,就連紛揚的小雪也被這溫暖的光亮所阻擋。

那是一條暗巷的後門,郎俊俠朝段嶺說:“下來。”

後門外坐著個乞丐,郎俊俠看也不看,隨手一彈,碎銀落在乞丐的碗裡,“噹啷噹啷”地轉,段嶺好奇地側頭看那乞丐,被郎俊俠隨手扶正,拍去身上的雪,牽著進去。郎俊俠輕車熟路,轉過花廊與中院,到得側廂內,沿途聽見叮咚作響的琴聲。

進了偏廳,郎俊俠彷彿鬆了口氣,說:“坐罷,餓了嗎?”

段嶺搖搖頭,郎俊俠便讓段嶺坐在火爐前的矮案上,單膝跪地,給他脫下裘襖,撣幹靴子,解下捂耳帽,盤膝坐在他的面前,抬頭看著他,眼裡帶著一點點的溫和之意,藏得那麼深,只是一閃而過。

“這是你家嗎?”段嶺疑惑問道。

郎俊俠說:“這處喚瓊花院,暫且住下,過得些時日,再帶你去新家。”

段嶺始終記得郎俊俠的那句“什麼都不要問”,於是一路上很少發問,把疑問都藏在心裡,像一頭不安而警覺的兔子,表面上卻顯得安安靜靜的,反而是郎俊俠會朝他主動解釋。

“冷嗎?”郎俊俠又問,繼而將段嶺冰冷的腳握在他的大手裡,搓了幾下,皺眉說:“你體質太虛了。”

“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女孩清脆的聲音在郎俊俠背後響起。

隨著那聲音,段嶺抬起頭,看到門外出現了一個穿著繡襖的美貌少女,背後跟著兩名丫鬟。

“出門辦點事。”郎俊俠頭也不回,解開段嶺的腰帶,又轉身開啟包袱,取出乾衣服讓他換上外袍,抖開袍子時才抽空回頭,看了那女孩一眼。女孩走進房內,低頭注視段嶺。

段嶺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皺起眉頭,女孩卻先開了口,問:“這是誰?”

段嶺坐直,腦海裡翻過那一段話:我是段嶺,我爹叫段晟……

然而還沒出口,郎俊俠便替他答了。

“這是段嶺。”郎俊俠朝段嶺說:“這是丁姑娘。”

段嶺按著郎俊俠教他的禮節,朝丁姑娘一抱拳,上下打量她。那女孩名喚丁芝,倒是先笑了,朝著段嶺一福,盈盈笑道:“見過段公子了。”

“北院那位來過麼?”郎俊俠心不在焉地問。

“邊疆軍報,將軍嶺下打成那樣,足足三個月不曾來了。”丁芝在一旁坐下,吩咐婢女:“去取些點心來,給段公子墊墊肚子。”

接著,丁芝又親手提壺,斟了一盞茶,遞到郎俊俠手裡,郎俊俠接過,先嚐一口,說:“薑茶,驅你身上寒氣。”再遞給段嶺喝。

一路上,段嶺吃什麼喝什麼,郎俊俠都會先嚐嘗好吃不好吃,段嶺早已慣了,喝茶時卻見丁芝眼裡帶著不明神色,漂亮清澈的雙目微微皺了起來,盯著自己目不轉睛地看。

少頃婢女端上點心,都是段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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