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上肺叩診鼓音,呼吸音幾乎消失,還可聞及胸內振水聲,這是液氣胸的症狀。
皇后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處。
“鳳大夫,太子到底中了什麼毒?還請鳳大夫快快開方。”皇后聲音微顫地道。
蕭御看向她,搖了搖頭:“太子沒有中毒。”
一直在一旁勾頭看著的周太醫高聲道:“不錯不錯,太子的確沒有中毒!老夫也是這樣診斷的!”
皇后面色一白,蕭御又繼續道:“雖未中毒,卻比中毒更麻煩。”
有液氣胸和急性腹痛的症狀,有很多種原因能夠引起,沒有X光,他無法確定病因。
這才是最棘手的。
“小太子胸部裡積了一些惡液,壓得右肺呼吸不暢,得把它引出來。”蕭御儘量簡潔地解釋道,“做這樣的手術需要潔淨的空間,這裡不行。”
如果可以,還是回廣安堂最好,可是太子出宮豈是那麼方便的。
宮女忙道:“旁邊還有收拾乾淨的屋子!”
蕭御搖頭:“灑掃乾淨還不夠,要用特製的湯藥徹底清洗一遍,還要用烈酒消毒。”
周太醫旁觀過林顯的手術,知道蕭御的意思,他忙道:“太醫院有這樣的房間!上次羅太醫自廣安堂回來之後,便在太醫院裡弄了這麼一間房出來,還沒有人用過。”
宮中貴人養得精細,很少有能用到上手術治療的傷,羅太醫仿照廣安堂的手術室安排的房間,就一直空在那裡。
蕭御雙眼一亮:“那最好不過。羅太醫是瘍醫,有他幫忙最好。”
皇后馬上吩咐下去,讓眾人馬上帶著小太子往設在宮門外的太醫院去。
蕭御從宮人手裡接過一臉難受的小太子:“我來抱著吧。”宮人不知小太子痛處,再小心也要弄痛了孩子。
小太子到了蕭御懷裡果然安靜了許多。
皇后也無二話,一行人出了興寧宮,浩浩蕩蕩往太醫院行去。
“哦?她把元王世子妃請了來?還帶著人往太醫院去了?”帝王寢宮之內,李貴妃毫無忌憚地在皇帝面前向下人細問皇后的行蹤。
一國之母又如何,失去帝王的寵愛,就是這個下場,連親生兒子的性命也保不住。
李貴妃雙眸一轉,看向皇帝:“皇上,妾身想去太醫院看一看姐姐和小皇子。”
永榮帝正躺在床榻上吞雲吐霧,聞言看向她。
“她現在必恨你入骨,你何苦再去招她。”
李貴妃笑道:“皇上這話,妾身卻聽不明白了。妾身向來極為敬重皇后娘娘,她何來對我入骨之恨?”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愛妃最是聰慧,不必在朕面前裝糊塗。”這一眼,竟似有一些當年的精明威嚴。
李貴妃心裡一跳,卻又暗自冷笑。
明明知道是她下手要小太子的命,這男人一直不聞不問,這會子裝什麼透徹練達。
李貴妃百般撒嬌賣痴,最終纏得皇帝點了頭,准許她去太醫院。
李貴妃在一眾宮女侍從的環繞下儀態萬千地走出了無極殿,還回頭向皇帝甜甜一笑,這才揚長而去。
皇帝又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白煙。
“煙兒啊煙兒,你已痛下毒手,難道必要親眼看著他死,你才放心麼?……”
煙霧繚繞中,似又看到當日大皇子未夭之時跟著他向學,還在襁褓中的小太子咧開沒有牙的小嘴向他咯咯地笑,還有那張溫婉的面容,一臉依賴與愛慕地看著他,不似現在這般冷淡戒備……
煙霧散了,圖象也灰飛煙滅。
永榮帝有些疑惑地壓了壓不知何時翹起的唇角。
真是怪了,怎麼想到那麼久遠的事了?
後宮爭寵本是稀鬆平常,堂堂皇后技不如人,才會連孩子都保不住。這一次,那個女人只怕要徹底讓出皇后之位了。
大梁國皇室一脈相傳的刻板規矩,皇后無錯不得廢后,惟有嫡子可立為太子。即便是他想要為自己最心愛的寵妃和皇子鋪路,也越不過這條祖訓去。
所以才有了時至今日的血腥爭鬥。李貴妃是在為三皇子打算,他不會阻止。
廣安堂外,幾輛極盡奢靡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外,謝景修從車中優雅而下,在滿街人的注視之下踏上廣安堂的臺階。
幾個在街角賣糖人泥人的小販互相看了一眼,幾乎掩飾不住眼中的震驚。
謝景修居然真的沒死?!不但沒死,連點傷都沒有,甚至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回了廣安堂。
幾人眼神對了片刻,便悄悄地退出了繁華的街道。
二九看著那幾人的背影,抱著長劍冷笑了一聲。
謝景修本以為會看到蕭御高興地迎出廣安堂的身影,已特特地正了身姿,挺直了本就十分英挺的脊背,動作十分優雅地緩緩踏上堂前的幾級臺階。
可是他都快踏進廣安堂的門檻了,還是沒有等來蕭御的迎接。
謝世子眉毛皺起。
怎麼回事?難道侍衛沒把他要回來的訊息傳到?
剛要踏進門去,卻見一道人影風也似地從街頭朝他奔來。
“世子?真的是世子!嗚嗚……您沒事太好了!”百靈一臉涕淚橫流地又哭又笑,上前急道,“世子,公子被方大夫人騙到皇宮裡去了!”
“什麼?”謝景修目光一沉,聲音也冷了下去。
第169章 當眾急救
皇后出行要有鳳駕,又另派馬車來接上蕭御和周太醫等人。
宮中僕從不愧訓練有素,十分利落地派好馬車,擺開儀仗,就要整裝待發。
蕭御心中搖頭,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講究這些繁文縟節。
老十站在他身旁,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解釋道:“宮中的規矩自有他的道理,便是皇后也不能不守。別的不說,如果只我們幾個單獨在宮中行走,路上碰上什麼說不清楚的麻煩事,就更拖延時間了。有了鳳駕便無人敢攔。”
蕭御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敢攔鳳駕,卻敢攔皇后?”
老十肯定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蕭御自己想了一想便回過味來。皇帝看重皇后時,皇后自己就是威嚴。如今皇帝自己不把皇后當回事,皇后要在這深宮當中活下去,就只能借重那些死板繁重的規矩。
這個時候規矩不是累贅,卻是保命符。
“真夠累的……”蕭御輕聲一嘆。
一國之後尚且如此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如果沒有謝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