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之前味道濃烈的薰香,在他聞起來就只有一點點淡淡的香味。
之前細微聲響都能聽見的他,連自己彈的鋼琴聲傳入耳中,都變得微弱起來。
差不多隔兩個小時他就要吐一次血,從最開始的不知名液體混雜鮮血,到後來純粹的鮮血,幾次後,他發現自己咳出來的鮮血裡面出現了碎渣,如果沒猜錯,他覺得那應該是內臟的碎渣。
易懷謙站在水池邊洗去手掌和臉上血漬的時候,完全確定了自己身上有吞噬性變異菌。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綏姐這件事,只能暫時先瞞著她。
好在那時候他的綏姐正在因為高熱昏睡,偶爾醒來神智也有些不清,他又太鎮定,一點痛楚都沒表現出來,所以綏姐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易懷謙沒有溫綏想象的那麼脆弱,面對可能到來的死亡,他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第一時間開始擔心起溫綏。
如果她發現這一點,一定會很難過,然後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樣,把這一切當成她自己的原因。
為了避免這一切,易懷謙小心翼翼的掩藏了自己的異樣,同時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要離開這裡,到一個綏姐找不到的地方去。只要不讓他的綏姐親眼看到他死亡,不讓她發現自己被變異菌吞噬,那麼也許她就不會那麼責怪自己。
這不是一個好辦法,可易懷謙沒有其他的辦法,他沒有選擇。
變異菌出現的第三天早上,溫綏又醒了一次,雖然還在發熱,但是她感覺自己好多了。和之前幾次一樣,只要她醒來,都能看到易懷謙坐在床前。
溫綏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是因為被這個突然的末世和自己的病情嚇到,安慰的握住他的手。
“懷謙,我醒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沒睡?我都說了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了,你看我今天是不是已經好多了,都怪我不好,嚇著你了,今晚你不能再熬夜,要好好休息,別到時候我好了,你又病倒了。”
溫綏覺得易懷謙好像有點恍惚,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話似得。但語氣沒什麼異常,“綏姐,你要快點好,不然我很擔心。”
溫綏忘了有多少次了,上輩子她每次寄生變異菌發作,小瞎子都會這樣守在她身邊。也許,她的感情就是在那無數次的守護裡慢慢變成另一種情感。
“好,我知道了,懷謙你是不是太累了,現在就去休息好嗎?”溫綏撐著身子坐起來,抱了抱易懷謙。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心裡有點不踏實,但是隻要易懷謙還在,她就什麼都不怕。總歸他們在一起,只要她還在,就不會讓小瞎子死在自己前面。
“去休息吧。”溫綏放開易懷謙,讓他去休息。易懷謙嘴裡答應了一聲,卻仍舊坐在她床邊沒有動彈。
溫綏拿他沒辦法,只好笑笑自己躺回去,“好吧,等我睡著,你也要去休息。”
“好。”易懷謙微笑的點點頭。
再一次感覺到那種密密麻麻刺疼的時候,易懷謙輕輕放開溫綏的手,起身去了另一個房間。這次他咳出的血裡,塊狀物更多了。他摸索著把那些東西都收拾好,又用紙和毛巾擦拭乾淨洗手檯和地面。
在擦洗的過程中,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開始有些麻木起來。不止是手,還有腳。必須加快了,易懷謙這麼想,找出一個袋子把這些擦拭的東西都放進袋子裡紮緊,然後提著走到外面。
他在客廳裡轉了一圈,最後摸了摸自己的鋼琴。
他要離開了,不然會被看出來。剛才綏姐和他說話,他只隱約聽到了幾個字眼,他想自己很快就什麼都要聽不見了。再加上手腳身體的異樣,也許自己已經離死不遠,在那之前,他要走的遠一點,去一個不會被綏姐發現的地方。
就讓她以為自己是失蹤,而不是死亡,這樣就好。
易懷謙提著那一袋擦拭鮮血的廢紙毛巾,就這樣平靜的離開了這個家。臨走前,他沒有去看溫綏,他怕再停留下去,會來不及,也會捨不得。
繼續留下去,他會成為溫綏一個心病。
易懷謙猜測自己走後綏姐會來找自己,也猜到她會有多煎熬,但至少那樣她在沒找他之前,會好好活著。如果他死在綏姐面前,他不確定綏姐會變成什麼樣。
雖然溫綏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在易懷謙面前的時候,表現的很堅強,處處都想著照顧他,可是在易懷謙心裡,他很清楚的察覺到了溫綏強勢下的虛弱,她每時每刻都在害怕,而那個讓她害怕的源頭是他,他的存在束縛了溫綏,他的生死就是溫綏身上揹負的巨大枷鎖。
沒有人可以揹負另一個人的生死,那樣太沉重了。
或許自己這次離開,對綏姐來說,是一件好事。易懷謙選了一條路離開的時候,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再大的傷痛都終會消散,失去的悲傷會被生活所磋磨,他的綏姐是個內心溫柔的人,就算暫時被迷惘所籠罩,也會很快堅強起來。
可這樣想的同時,易懷謙又對溫綏感到了深深的歉疚。他仍舊記得綏姐的父親離開她時,她有多麼難過,夜裡她一個人坐在陽臺偷偷哭泣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後聽著,然後無數次的想,要是自己沒有來這裡,沒有破壞她的家庭就好了。
後來他又見證了綏姐的母親突然離世,即使母女之間隔著各種不合,綏姐終究也是難免傷心的。親人一個個離去,只剩自己一人,這種滋味他也曾經歷,因為知曉,也就格外不願意讓珍愛的人一同經歷。綏姐將他看做親人,他本想一輩子陪伴她,絕不棄她而去,可是今天,他卻不得不背棄自己的誓言,讓綏姐再次落到這種境地。
這樣想,他把綏姐一個人留在那,是多麼可惡。
因為心情起伏劇烈,這一回只隔了很短的時間,易懷謙就再次覺得心口悶痛起來,腥澀的味道嗆進鼻腔,他佝僂著彎下腰,扶住了一旁的牆壁。
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腕染紅了白色的袖口,又滴落在草叢裡。過一會兒,咳嗽聲漸小,伏在牆邊的青年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繼續往前走去。不一會兒,消失在了黑夜裡。
……
屋裡靜悄悄的,溫綏睜開眼下意識的就往床邊看了一眼。小瞎子不在,她先是一愣,然後想他總算是聽勸了一回,大概終於熬不住去休息了。
她坐起來扭了扭腦袋,聽到骨頭啪啪的響了兩聲。燒完全退了,她感覺自己比之前精神好了很多,全身都充滿力氣。
這有點奇怪,她上輩子被變異菌寄生,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而且這回她也沒有感覺到被變